天继城被大水冲过以后,当时水面漂浮的人都死伤殆尽,叶自南由于受到得电击较少,幸运的活了下来,但是也伤得不轻,他的病就是当时遗留下的。
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依然能感觉到四周湿漉漉的空气,他迷迷糊糊的还听见人们的哭喊声,和叫骂声。他心里非常高兴,这说明还有其他人活着,还剩多少了?他急于求证,努力的睁开双眼,眼皮刚微微颤动,就听见身旁有声音喊道。
“醒了!醒了!城主醒了。”
声音好像平静中炸出一道涟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远处一位正在收拾污泥的老头激动的冲了过来。老头挤过围着叶自南的那群妇女,艰难的钻了进去,看着微眼半睁,气若游丝的叶自南,笑着哭了。
“城主,你可算醒了。”
叶自南全身虚弱,刚刚他努力的想让自己坐起来,但是力不从心,一点都没动。他并没有沮丧,活着已经让他很宽慰了。“顾老。还有多少人?”
“唉?”顾老叹叹气,失落的坐在他旁边。“除了逃进地宫的那些人,其他的都死了。那青龙怎么能那么狠心杀我们这么多人。当时你在上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自南嘴角微微抽动,他想起了当时身旁的哭叫,和闪电的绚烂。他不甘自己苦心多年的天继城都化作虚无,他要继承他父亲不想继承的遗志,不想跟他父亲一样做个懦夫,在面对选择时逃避,他不想这样。他苦笑一声问道。“真的都死了吗?”
顾老道。“唉。他们的尸体躺在城里的各个角落,还有些顺着城门躺在了外面,他们身体扭曲,全都是一脸惊恐的样子,到底看见了什么。”
“恶魔!”叶自南狠狠说道,一时用力过猛,声音伴着几声咳嗽,断断续续的飘出。
顾老连忙用手抚摸他的胸口,等他气息稳定后才问道。“是那青龙吗。”
“当时我已经把剑给它了,没想到它还是对我们下手,先是用水淹城,然后降下一道闪电。”
刚说完人群中呼呀一声。声音还未停下,叶自南又说道。“都怪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大家。”
这时人群中一妇女说道。“嗨,这事那能怪你啊,那青龙是我们凡人能对抗的?还好当时我带着家人都躲进了地宫,不然啊。”
旁边有人附和道。“我看也是,我看啊这就是人的命,当时我要是晚一点点啊,我也就跟他们一样熬成一锅汤了。”
说完人群一阵嬉笑,还有想要接话,被顾老大声呵斥住了。“闭嘴,你们很闲吗。没事去城门铲水去,快去快去。”
顾老叫走了周围的人群,叶自南才看清,被淹过的天继城,变成了一座水城,到处都是积水,那些曾经繁华热闹的街道,全变成了泥泞的土路,两侧的房屋有些倒在了路中间,那泥土隔成一段一段。自己就躺在一座倒塌的房屋上面,身下面是两扇木门,虽说有点膈应,但这是城里最干净的地方。
周身都是奇怪的味道,风一吹味道更浓,叶自南闭上眼不想在看。问旁边的顾老。“我晕了多久。”
“一天吧。”
叶自南又睁开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有一半遮在白云中。那片白云好像昨日那片,他又害怕的闭上了眼,沉吟片刻又问道。“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顾老道。“城主别问了,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
“那把剑了?”叶自南依稀记得昨日把剑扔给青龙后,青龙只是将剑身破坏,而剑柄应该掉在了城里,要是没人捡走,应该会被发现。“有人看见了吗。”
顾老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还在城里,城里到处都有积水,说不定就藏在其中的某一处。”然后用干枯的双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叶自南虽然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深意。顾老问道。“现在怎么办,城门都已经没了。要是不赶快修好,妖兽来了可挡不住。”
叶自南淡淡的说道。“放心,妖兽不会来的。”
顾老有些诧异。“你怎么能保证。”
“先不说这些,他们的尸体放在哪了?”
“都堆在了西城门外。是烧了还是都埋了?”
叶自南睁开眼望着蔚蓝的蓝天说道。“让剩下的人看看有没有他的家人或是朋友,有的话让他们把尸体领走,没人领的晚上都烧了吧。”
顾老点头道。“好,那城里怎么办,真的不用先修城门吗?”
“不用,先把城里收拾好吧。剩下的我再想想。”说完又闭眼不语。顾老爬下废墟向着西城走去。
西城外是一片平野,虽然近在城外,但是上面杂草丛生,一片萧条。现在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其中有不少人在里面穿梭,寻找着熟悉的面孔。平野不远处有一小山坡,上面长满了翠绿高大的青松,树叶将天空遮蔽,密不透风。叶归尘和赵五叔正藏在里面注视着天继城。
叶归尘在天继城附近安排了人看守,当青龙出现时,叶归尘就得到了消息,急忙从天清门赶来,但是还是晚了。见到的只有大水冲破城门带出无数浮尸的惨像。他担忧叶自南的情况,但是他不好现身。只能守着。探听消息的事就交给了赵五叔。赵五叔打扮的衣衫褴褛去城了转了一圈,这才出来。
“城里死了多少人?”
“四分之三。”
叶归尘楞了一下。“怎么这么多。”
“青龙可是上古神兽,要不是有人事先躲进了地宫,他们都得死。”
“那叶自南了。”
赵五叔松了口气。“他福大命大,身受重伤,所幸捡回一条命。”
叶归尘稍稍有些安心。“那青龙真是冲青虹剑去的?”
“看样子应该是。”
叶归尘纳闷道。“怪了,青虹剑跟青龙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不过门主。”赵五叔顿了顿说道。“要是你当初看住风月铃,不让那两兄弟偷走,天继城那会有这些劫难。”
叶归尘道。“是我不好,说我不好。当初也是见他俩可怜才收留的他们,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赵五叔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多留心。不过我很好奇,你跟叶自南到底什么关系。他的事你怎么这么在意。”
叶归尘尴尬笑了笑。“五叔,这事你就别问了。”
赵五叔低着头踌躇道。“你姓叶他也姓叶,那不成你俩是兄弟?”
叶归尘像似被说中了痛处一样,突然楞了一下,又转脸笑道。“那能。你先回天清门吧。我在这守着。”
叶归尘打发赵五叔会天清门后,就一直在山坡上看着天继城,他怕此时妖兽突然袭击,所以四面都有派人守着,他跟天继城和叶自南的关系扑朔迷离,门中的人除了赵五叔以外都不会把他俩想在一块。
此后一直相安无事,尽管有妖兽嗅到了机会,但是都被叶归尘了无声息的消灭。叶归尘自从得到神力以后,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在他心中这事和挽救人类一样重要,建立天清门也是为此。
林中不知岁月,叶归尘不知道守了多少天,他见证了天继城的重生。那晚熊熊的烈火,和人们悲壮的哀鸣。几天后突然有门中弟子来说天清门有危险。叶归尘起初不信,天清门创立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但是为求安心,叶归尘将那弟子留下,独自回了天清门。
再回天清门时,曾经巍峨矗立在云端的天清门,已经变成了山谷中的废墟。他悲愤欲绝,伤心不已,他来不及思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急忙在废墟中呼喊弟子的名字,声音在山谷内久久传荡,不见回响。
叶归尘在废墟中找到了仅剩的几名弟子,他们面色惨白,奄奄一息。赵五叔被一块大石压住了半截身体,叶归尘找了好一会才寻找。废墟中的其他人,都没了气息。叶归尘想将他们安葬,但是谁杀得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安息的。
现在叶归尘总算是为他们报仇了,他想将他们葬在青山之下,但此时软弱无力,他只想睡一觉。叶归尘被他的弟子抱回在山谷之内,山谷废墟旁边有一座石屋,石屋是临时搭建的,叶归尘一觉睡了两天。他的弟子和赵五叔一直都守在旁边。
他醒时天正蒙蒙亮,赵五叔和他的弟子都昏睡在一旁,叶归尘肚中有些饥饿,他环视了一周简陋的石屋,角落放着一些野果,有青的有红的,也有半青不红的,他挑了一个半青不红的果子,咬了一口,缓步迈出了石屋。
那果子拳头大小,味道有些生涩,吃了一半了,叶归尘就已经走到了那座高山下,山下正压着徐妄空。他颇有些得意,将剩下的半个野果扔进了山中。说道。“红的我吃了,青的给你吃吧。”
说完返身要走,那野果落在山中,在薄薄的落叶上,咕噜噜的向下滚,突然有一只肮脏的手,拦住了它的去路,那手手指上全是泥垢,手指的主人是一个衣衫破烂,全身脏兮兮的男子,那男子将野果拾起来放在嘴里就要吃。咔咔嚓。在寂静的清晨,声音跟铜钟一样响亮。
这声音像一把刀直直的插在叶归尘的心上,他不敢相信此人还活着,颤巍巍的转过身,抬眼望去,那密林间站着一位男子,虽是一脸泥土,但是那凌厉的眼神依然没变。
叶归尘惊呼道。“徐妄空?”
徐妄空嚼完野果感谢道。“多谢门主,果子不错。”说完双手拍着身上的尘土,慢步下山。不多时走到了叶归尘面前。此时徐妄空脸的泥土已经擦去,露出一副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面容笑道。“眼神真好,这么脏也能认出我。”
“你怎么会?”
晨露的寒水泛着初生太阳的金色光辉,照耀着被高山遮住的黑地。
徐妄空走过叶归尘,与他背对背站着,叹气道。“我低估你了,没想你将力量掌握到这种程度了。实在是厉害。”
徐妄空突然出现已经给了他致命一击,听着他夸赞自己,叶归尘越听越像是一种嘲笑,“我力量再强,对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吗?”
徐妄空突然一笑。“别气馁,不单是你,谁都一样。”
叶归尘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徐妄空接着说道。“我想知道你跟叶自南是什么关系。可以说说吗?”
叶归尘道。“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天清门过不去。你可以说说吗?”
徐妄空笑道。“我早说过,不必再说。你身上的力量应该是叶自南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你身上。”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徐妄空微微一笑。“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太想知道。无论是谁结果都一样。”话说完,一直白虎落在了他的身旁,徐妄空骑上白虎,向空中飞去,越过刚刚爬出的高山,向寒山城飞去。
叶归尘愣在那里不知多久,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杀死徐妄空,替天清门的弟子报仇。愧对死去的弟子。但是他绝不想放弃,复仇的念头已经在心里升起。
徐妄空从山中爬出了,已经了费了大半的力气,徐夜还没有消息,他也就顾不得疲惫,沿着天清门四周搜寻了两天,仍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尽管内心焦急,但是也没有办法。一边责备的徐夜,一边奋力的寻找。
到了第三天,徐妄空有些绝望了,他已经把天清门附近每个角落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发现徐夜的身影,或是是死了,但是他不敢这么想。我心中还是怀有希望,他或许已经回去了,他决定先回去看看。
徐妄空回去的时候,正是徐夜回城的那天。那晚正当徐妄空急匆匆的赶回城时,远远就看见徐夜正在院子练刀。他噗呲笑了一声,笑自己想得太多。自己的儿子怎么会那么脆弱。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又离开了。
当天李不如睡了一天,直到天黑才醒,他跟徐夜一样睡不着,但是没有练剑,他在床上把他师傅传授给他的心法默念了一遍,就无所事事了。他看着对面云栖梦乱糟糟的床发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云栖梦这么晚这么还没回来。”他愣住了。拍拍脑袋喃喃道。“对啊,去哪儿?”他急忙穿好衣服,要出去问问,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去方如废的屋子。
方如废正在床上躺着,方物在趴在桌上看着一本书。听见敲门声,方物拿着书就去开了门。李不如推门就进了屋,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用手挥了挥念道。“这什么啊。”
刚说完就发现方如废和方物正呆呆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和欣喜。方如废觉得奇怪。“怎么了。我才出去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方物把手上的书反手仍在自己的床上,伸手去摸李不如的脸。李不如急忙躲开,问道。“干嘛。”
方如废下床颤巍巍的走过来。拉住李不如的手,眼里饱含热泪。“你没死。你还活着。”
李不如觉得奇怪,好好的干嘛咒自己。“说什么了。”
方物说道。“前几天城主过,只是他一人回来的,说的带去的人都死了。我们还以为,我哥前几天病刚好,听说这个消息,又倒下了,现在还没好。”
李不如道。“我们跟城主去天清门时,被他们的人袭击了,其他人都死了,就我和徐夜还活着,后来就和城主分开了,也不知道天清门灭了没有。”
方如废道。“三叔说灭了,不过这不重要了,你活着就好。”说完将李不如拦在怀里,紧紧抱住。
“那什么。”李不如有些不适应,急忙问道。“你知道云栖梦哪去了吗,大晚上不见人。”
方物轻声道。“云栖梦出去找你去了。”
李不如大吃一惊。“什么。他一个人吗?”
方如废点点头。“他跟我说起过,本来我想跟他去的,但是他后连偷偷跑出去了。我们也没办法。”方如废有些愧疚,不敢望着李不如。
李不如知道云栖梦既没神力,也没神器,独自出去肯定要出事。他心中担忧,急忙告别两人,去找张三。张三就睡在龙队三楼,楼上的灯亮着。当他知道云栖梦偷偷跑出去的时候,他非常后悔跟他说这件事,队里每一个人他都视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人。他觉得应该瞒住这件事,至少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张三正懊恼着,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这让他在无尽的黑夜有了丝丝的藉慰。
“三叔开门,我知道你还没睡。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