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门残留的废墟还在两座高山后面,在两座高山前面不远处,有一堆红艳的尸体残骸,崩裂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切,鲜血躁动的气息已经消失,只有一片死寂铺满了大地。
徐妄空站在鲜红还未侵蚀的空地上,望着那堆冷冰冰的尸体。徐夜并没有躺在里面,或许是躺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可能没有躺着。不管怎样徐妄空心中还是有些欣慰。
他已经站了很久,并不是在悼念对堆即将成为泥土的尸体。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死去而感到难过,天元大战时他见过了太多的死人,他从未觉得死去是一件悲哀的事,而活着也并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从天元覆灭到如今大概五十年的光景,他无一日不在为消失妖兽,振兴人类而殚精竭力,当高亢的情绪变成了习惯,他也就理所当然的继续走下去。但时常也在想。“当初要是追随天帝而去就好了,那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徐妄空没有急着去找徐夜,是因为附近有人正看着他,而这个人就是他要解决的麻烦事之一。他不敢乱动,因为怕自己的一个不慎,就让对方有偷袭的机会。但是他还是动了,因为对方已经来了。
远远望去,那两山中飞出一个人影来。穿着天清门特有的金龙服饰,脚下踩着一块两尺见方的青石板,徐徐落在徐妄空对面,相隔不过五步,此人二十岁模样,瘦长身形,明眉电目,鼻子高挺,双唇薄厚均匀,细致有方,颇有些俊秀,双手藏在长袍内,微微笑道。
“寒山城,徐妄空?”
“天清门,叶归尘?”
徐妄空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有异动,还来不及低头看,脚下就生出灰色石块将双脚裹住,那石块迅速的向全身蔓延,眨眼间就将徐妄空全身包在石块之内,如同一个石人,不能动弹。
徐妄空不慌不忙,暗自用力,一阵绿光从身体漫出,将周身的石块逐个击碎,不多时砰的一声,四散炸开。叶归尘急忙向后跳动几步,伸出右手将四散炸开的碎石定在空中。那些碎石块悬在像一颗颗繁星,将徐妄空层层围住。徐妄空对周身的石块置之不顾,冷眼看着叶归尘。
这时那些石块一头忽然伸出尖刺,尖端冒着刺骨的寒光,叶归尘单手一握,那些尖刺便向着徐妄空飞去,徐妄空的身上若影若现的绿光突然伸开,将飞来的尖刺挡在徐妄空两步远的距离,那些尖刺扎在绿光上,立即变成粉末散在周围。
等尖刺落尽,徐妄空仍是面不改色,那些石快现在已经变成了粉碎的沙子,他慢走两步将脚踏在上面,这一脚好像踩在了叶归尘的身上一样,他脸色一沉,盯着徐妄空周身的绿光,若不将其打破,怕是伤不了他。
心中正想着,手上已经发力。那些铺在徐妄空周身的沙子突然升起,渐渐汇聚一颗颗拇指大小的圆球,那些圆球分上下两层将徐妄空围住,并且分两个方向快速旋转,旋转产生的风刃逐渐缩小,向徐妄空靠拢。
徐妄空不等他靠拢,将绿光又伸开两步,突然砰的一声撞在了两道风刃上,风刃切在绿光上发出的滋滋刺耳的声音,久久不停。两股力量纠缠了一会儿,没有分出个高下。两人都不敢松懈,徐妄空仗着绿光附体,不惧风刃,但是也怕他从视野盲区突然袭击。
叶归尘见他如此淡定,内心有些敬意,但是他灭了我天清门众门徒,还将天清门摧毁,不可饶恕。不等他放松,拾起脚下一块碎石,向空中抛去。那碎石在半空中突然变成了一个两尺多长的石头人,那石头人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调整方向,身体向下,伸出右臂向徐妄空的脑袋砸去。
徐妄空见石头人突然从天而降,要反击已经来不及了,他紧握双拳准备硬接下这一拳。那巨拳轰然落在徐妄空头顶两尺的光圈上。发出彭的一声巨响,震得徐妄空身后的树林簌簌乱响,徐妄空身体一颤,双脚陷入了泥土中。虽是硬接下了,但是头顶石头人仍在发力,周身风刃也步步紧逼,这让有他些应接不暇,心中一横,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绿色药丸,那绿色光圈突然炸开,将身旁的风刃和头顶的石头人全都弹开,徐妄空急忙跳出危险地带,紧接着一阵绿光从紧握的右手冒出。飘向四野。
叶归尘从这绿光中闻到了不安和危险,他警惕的主意四周,片刻四周树林传来莎莎乱响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见徐妄空身后的树林中钻出来一群白虎和青蛇,他们分别都长有一堆翅膀,凶神恶煞的立在他的身后。等待着进攻的号令。
叶归尘见到如此多的怪兽,不免有些惊讶,沉吟片刻,琢磨出了他的力量可能和自己的力量来至同一个地方,他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他想证明尽管力量相同,我也要比你们都厉害。
内心的躁动让他情绪变得高亢,压抑不住的兴奋使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脸色凶恶,双眼射出刺骨的寒光,他将双手平摊开,手掌中突然冒出一团灰色的火焰,他暗自用力,手中的火焰变得越发茂盛,周围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叶归尘突然大叫一声,双手伏地,将手中的火焰埋入土中,那火焰钻入泥中,发出咔咔咔的怪响,不多时叶归尘前方突然从地里冒出十来个两丈高的石头人。石头人将两人隔开,互相都看不见对方。徐妄空皱皱眉,将手一挥,身后的白虎就冲着那些石头人飞去。
徐妄空落在一头白虎身上,越过前面的石头人径直向叶归尘飞去。叶归尘招完石头人,将火焰收回,脚下突然冒出一块两尺见方的青石板,右手向旁边一指,旁边那块石头就彭的一声,炸成粉末。然后逐渐变成一把石锤,锤头呈方形只有拳头大小,被一根八尺多长的石棍栓住。
叶归尘飞在半空与身骑白虎的徐妄空打个照面。叶归尘本想言语几句,想问问为何大老远跑来秀州灭我天清门,但是见对方一脸冰冷,面无表情,他也没了兴致。将石锤一扬,奔徐妄空飞去。
徐妄空冷冷的看着他,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对叶归尘非常的了解,他的神力跟自己的神力如出一辙,只是他掌握这个神力不过十年,而自己已经有五十年。十年对五十年还是有些差距。
白虎向前急飞一段,看准了叶归尘的进攻的路线,喷出一阵狂风,风中带着锋利的风刃,叶归尘知道其中的厉害,急忙止步,青石板悬在空中突然陡直的向上升了一段,躲过了风刃。又向前紧飞一程,双手握住石锤,猛然向空中的徐妄空砸去。
徐妄空唤出周身绿光,将自己和白虎都护在中间,那石锤落在头顶两尺远的地方便止住了。石锤带来的巨大冲击还是让白虎身形晃动,向下降了不少。徐妄空能接下这一击是叶归尘意料之中的。他身体向后一仰将石棍从石锤中扯出,当石棍离开石锤,那石锤突然间变大,拳头大小的石锤眨眼间就变成了丈高的巨石。那白虎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重量,逐渐开始下降。
徐妄空见此也不敢硬撑,他想在下降时脱身。叶归尘也早早知晓。他已经飞在了那巨石旁边,双手将石锤扬过头顶。那石锤锤头也变成了一丈见方大小。他大喝一声,奋力猛击。巨大的力量从石锤落在巨石上面。那力量穿过巨石又不知增长了多少倍,通通都砸在那层绿光上。
徐妄空受此重力,略有吃惊,他来不及集中力量护住绿光,只听得耳旁一声脆响,那绿光裂开一道缝,还不等他多看,叶归尘又奋力一锤,白虎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力量刚到,徐妄空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猛然间急速下降,那巨石陷地两尺,将徐妄空和那白虎整个压在下面。
那群石头人和白虎还在周围缠斗,嘶吼和咆哮充斥着整个平野。叶归尘顾不及其他,他看着那块巨石颇为得意。但是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仅一人就灭了天清门,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那巨石忽然颤抖起来,一条长着黑色翅膀的青蛇撞碎巨石冲出。碎石四散飞落,叶归尘急忙后退几步,待身形站定,那青蛇已经飞在了半空,叶归尘抬头看去,徐妄空正站在青蛇头顶,俯视着自己,他挡住了太阳周身发出金色刺眼的光芒,叶归尘看得心中一惊,有些害怕。
这时那青蛇突然向叶归尘俯冲下来,张开大嘴一团金色的火焰就朝着他喷去。叶归尘慌忙中握住自己的石锤,将锤头变成一把利斧,向前一劈,把火焰劈成两半,然后提着石锤向上飞去。未飞多远又是一团火焰迎面而来,叶归尘盯着火焰的轨迹,向左横飞一段,然后猛然加速向青蛇冲去。
待离青蛇丈远距离,便将石锤向前一挥,那青蛇急忙后退一段,与石锤擦肩而过,叶归尘一击不成,急忙向上飞去想要再次攻击,突然青蛇喷出一阵火焰将其拦住,那火焰从叶归尘的头顶飞过,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及时停住,怕是要伤了脸面。
叶归尘心有余悸,不敢乱动,急忙向后退去,拉开距离。两人在空中相持不下,一时谁都没有发起进攻,脚下的嘶吼声已经逐渐变小,他们都不在意是哪一方倒下。只要自己对面这人倒下就行了。
空气突然间凝固了,两人对立而视,尽管心中都有许多话要问对方,但是谁都没有开口,直到脚下的声音消失,直到叶归尘被一群白虎围住。
“为什么要灭我天清门?”叶归尘忍不住问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生忙忙碌碌,都在替别人做事,我必须帮别人解决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天清门只是其中之一。若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叶归尘对徐妄空不了解,他在没有灭天清门之前,他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个名字,他建立天清门一直以来都在秀州活动,从未踏上越州一步,对于他的说辞,根本不信。“我从未踏出秀州一步,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你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怎么会甘心帮别人做事。”
徐妄空仰着头思索了片刻,忽然尴尬一笑。“不说这些了,说了你也没工夫记,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日我带来的人,可见有活着的?”
叶归尘暗忖片刻,估摸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我而来,而来是来找人的。当他听见天清门衰落的声音就赶了回来,看见山中的一片废墟后,悲愤让他顾不得其他。“死的都死了,活着的还活着,我见与不见不重要。”
徐妄空眉头一皱,对这句废话不予理睬,但是这句废话也告知了他,叶归尘不会跟他说实话。他轻叹一口气,将手一挥,那全白虎便向他冲去。自己站在青蛇上准备离开。
叶归尘见如此多的白虎冲来,慌乱不已,手握着石锤左右挥动,那锤头一会变成一把大刀乱劈,一会变成利斧横扫,但是白虎太多他招架不住,身体被白虎逐渐往下压。不一会便到了地面,他透过白虎群中的缝隙看见徐妄空离去的身影,心中悲愤交加,先前的兴奋早就烟消云散。
他将手中石棍在空中飞舞,拦住那群白虎,双手唤出两团灰色的火焰,嘴里默念几句口诀,口诀念完,那两团火焰突然暴涨一倍,周遭的蓝色幽光越发的显眼。接着大喝一声,双手伏地,将火焰注入大地中,不久就感觉大地微微抖动,空中的徐妄空也有所察觉。
徐妄空听见声响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叶归尘,见他双手伏地,面色狰狞,心想莫非还有手段。正想着内心忽然感觉到一阵压抑,这种感觉又似曾相识,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头顶的太阳被什么给遮住了,他心里一惊暗想不好,急忙向头上看去。
这一眼让他惊愕失色,只见一座大山从云中落下,直直的向自己落下来。徐妄空慌忙驾着青蛇急忙逃离,但为时已晚,还未飞出两丈,那座高山已经砸在了他身上,他又慌忙中唤出绿光,绿光虽然将周身围绕,将山地隔在离自己两次高的地方,但是身体还在急速下降。他又从怀中掏出一颗绿色药丸,右手还未从怀中掏出,那座山已经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大地剧烈的颤抖一阵久久才停。
徐妄空被高山压在地上,叶归尘周身的白虎和青蛇纷纷向山飞去。他们落在山脚扒拉着山上的泥土,不久那群白虎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身上的翅膀消失了,身体变成了颜色。他们也不在扒拉泥土,在山脚慢走几步,钻进了山中。
叶归尘已经用尽了全力,他虚弱的躺在地上,看着远处那座从天而降的高山,十分得意,喃喃道。“我就知道不会输给你。”
不多时从天清门的废墟中跑过来五个人,他们穿着金色服饰,好像是天清门的人,不过那两座高山却只有了一座。
那五人中有一个老头,他将叶归尘扶起来,看着叶归尘满目伤痕,老泪纵横。“门主,你没事吧!”
叶归尘苦笑一声。“赵五叔,怎么样我就说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赵五叔用干枯的手将他脸上粘住的头发拿去。不住的点头道。“是是是。”
叶归尘又看了一眼天清门剩下的人,他们都是泪眼婆娑,唉声连连。急忙安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们天清门经此一劫,都是我的过错,我一直都盯着秀州各城,没想到越州会有人千里迢迢跑来找麻烦。”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说道。“门主都是我的错,当初要是我跟师哥抢回了风月铃,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叶归尘抬眼看了一眼他。欣慰的笑道。“林木,不怪你,我应该多派几个人跟着去的。”
“怪我,怪我。”林木抢话道。“门主,当时我本来就快夺回风月铃了?只是突然冒出几个人,他们不分黑白,帮着他俩取得了剑。不然…”
叶归尘摆摆手。“算了,都过去了。你前几天带来的那人还在吗?”
“门主我在。”从林木身后钻出一个年轻人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叶归尘指着他对林木说。“你俩换身衣服,去越州看看,探探寒山城的位置。”
“是,门主。”
“现在就去吧!”叶归尘目送走两人,转身对赵五叔说道。“五叔,天继城怎么样了。”
赵五叔无奈道。“那边很好,破坏的城门都已经修好了,已经可以抵抗妖兽,你拍去的那四人还在城外守着,你放心吧。”
“叶自南了?”
“他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青虹剑还是没找到吗?”
赵五叔摇头道。“怕是找不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