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被韩哲的电话叫醒,警察通知我们过去做笔录,由于韩天明拖了关系,再加上我们是受害者还是学生,就不需要我们去警察局了,直接在医院做就可以,但必须要通知家长。
这么大的事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要通知家里的。
我们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赶紧赶去医院,到了医院,韩天明也在,还有刑侦队的几个人。来了之后也没多废话就开始做上了笔录。
我们也都有什么说什么,一五一十的都跟警察说了,当我说到给一个人拍倒的时候,给我做笔录的那个警察看了看他们队长“那一会结束后,你得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因为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就口无遮拦的全给说了出来,当时沈飞他们都一愣,虽然没敢说话,但神色显得有点紧张。韩天明也挑了下眉毛,看了我一眼,没之声。
我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又傻乎乎的问“为什么要去警察局?不是在这做笔录吗?”沈飞忍不住了刚想搭话,韩天明背对着他偷偷的摆了下手。
给我做笔录那个警察看了我一眼“因为你涉及到故意伤害他人,所以……”话还没说完,韩天明不干了。
“金队长?故意伤害他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小孩子为了救同学正当防卫,咋啦?救人救错了?”
那个做笔录的警察不明所以的“腾”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言有些激动“正当防卫?他用什么打……”“闭嘴。”
“韩先生,这刚来的大学生,正实习呢,不懂事,这样吧,等我们做完笔录之后再回去调查调查,然后……然后再说。”
韩天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做完了笔录,警察也都走了,韩天明告诉我不用担心也不用当回事,这个事情他来搞定。之后又和我们说,让我们和家里通个电话,报个平安,晚回去几天,等李明亮的葬礼办完再一起走。
我们都各自给家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我爸妈收到警察的通知后都吓得够呛,想来省城找我,被我拒绝了,说过两天就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也没说,怕他们担心。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韩哲就出院了,本身他的伤就不重,输了两天液就被医院请出去了。
到了第三天王猛被保释了出来,我们去看守所接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跟我们也不像以前那样打闹了,性格上收敛了不少。我们看着心疼,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心里祈祷他能没什么事,以后还可以跟我们开开心心的一起逃课,一起打球。
第四天,是老大的葬礼,我记得那天下了大雪,满天的大雪,在殡仪馆,我们一直陪着老大走完了最后的路。
那天,我们谁都没有哭,都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老大,希望他能在天堂回想起我们时,依旧是平时的那副样子。
葬礼过后我们都踏上了回家的列车,走的时候我们一一道别,不知道再见时会是怎么的情境,真的希望一切都好。
这次的假期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连新年也是一样,整个假期浑浑噩噩的过来,就像一觉梦醒,过去的事情都不想再捡起,可是事与愿违,开学的前一天是法院开庭的日子,我们作为直接证人必须到场。
整个法庭庄严肃穆,让人感觉很神圣,又充满哀伤。
法庭最后宣判:
王猛被判刑两年零三个月。
吴翔被判处无期徒刑。
徐天等人被判处五到十年不等。
当法院宣判结束后,王猛被警察带下去的时候,他哭了,那代表着他大学生涯的结束,代表着他将失去两年多的自由,代表着以后会一辈子背着杀人犯的骂名。但他心里不会想到这些,他不舍得的是他的家人和我们这帮兄弟。
王猛情绪很激动,他朝着我们的方向喊“兄弟们!我不能陪你们一起玩了!你们好好的!等我回来!”
我们四个哭成了傻子,相互抱在了一起,这一刻我们是一个人,是老大,也是老五,我们不想松手,因为不知道下一刻还会不会再失去谁,我们相信彼此,也都离不开彼此,在这个时候我们只想好好的痛快的哭一场,不管那些琐事,不管那些眼光。
回到寝室之后我们大喝了一顿,喝的不省人事,没人来管我们,也没人来打扰我们,寝室成了我们的战场,我们需要战胜的是心里过度的悲伤以及对他们俩人的思念。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其实所有人都醒了,但是都没有动,也都没有说话,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突然没有了他俩的大学生活,该怎么适应这种感觉,重新开始。我们都很迷茫,都想挣扎着站起来,可过了很久还都是一动没动。
“兄弟们,大哥走了,我现在就是老大,老大的话你们听吗?”
“听!”
当听到沈飞的话时我们仿佛在挣扎的心理中多了一份理智和勇敢。
“听的话,我们现在起床,我知道,大家都还适应不了,但是我现在给你们一个站起来的理由。”大飞第一个坐了起来,点了一根烟,看了看我们,我们也都一个个的坐了起来,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宿醉的原因,脑袋一直都晕晕呼呼的。
“老大走了,他在天上看着我们,老五两年后出来我们正好毕业,我问你们,到时候我们是否还重聚?是否还继续在一起?我们现在不振作起来,等到老五回来我们都是什么样子?难道我们狼狈不堪的等着他回来照顾我们吗?我们毕业之后是大学生,可老五算什么?高中文凭的无业游民,我们不应该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去迎接他吗?我们不应该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去照顾他吗?还记得老五说的话吗?让我们好好的!他让我们等他!我们就这样等吗!!!现在都穿好衣服下楼吃饭,准备上下午的课,现在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我们还有老五,还有在天上的老大!”
沈飞绝对是一个好的演说家,他把我们从自我压抑中拽了出来,我们的心里都生出了一颗萌芽,都期盼着两年后的那天到来!
我们从悲伤中爬了起来,一起洗漱,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休息,形影不离,我们不能再失去,因为我们怕!
这一个学期我们都用了从来没有过的努力,沈飞当上建校以来唯一一届由大一新生担任的学生会会长。韩哲也担任了建校以来唯一一届由大一新生担任的学习部部长,并同时兼任了我们系的学生会会长。大同则参加了省城十多家大学联合创办的歌唱比赛,并拿到了第一。我也同样创造了学校的一项记录:所有所修学科,全部满分。
我们心里很欣慰,觉得自己可以为老五做一些事情,并且通过努力,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我们知道,距离两年还有很长的时间,而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就像现在这样,很充实,也很满足。
直到那一天。
我还记得这天是7月18日,星期四下午两点,我们都已经放假回到了自己的家,当时我正在家里玩着手机,突然手机弹出了一则新闻:
R国某地区于7月18日下午1点39分发生7·5级地震,据消息报道,是由于R国在海下私自进行核武器实验,结果核能泄露引发爆炸,详细情况正在调查中,我们已对地震后救援做好准备……
真能嘚瑟,好好呆着不行?非研究什么核实验,这回好了吧,该!自作孽不可活!
我当时还挺乐的,根本没有想到两年后,这件事会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第二天,爸爸给我叫到了他的书房“你坐,儿子,爸想跟你谈点事。”
平时他和我说话都不是这么一本正经,我赶紧坐在椅子上“啥事啊,爸。”
“爸和你妈商量过了,想让你去当兵。”
“当兵?”
“对,因为爸妈发现,你跟同龄人在一起时,总感觉你比他们要小很多,无论是说话上,还是办事上,都有些差距,可能是爸妈从小太宠你了,导致你不自立,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去部队锻炼一下,而且现在部队的政策待遇好,回来可以接着上大学,还能年年拿奖学金,这样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升华的阶段。你说呢?”
当我父亲说出我的缺点时我一下想到了去年打架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蹲在走廊里哭,那种无力感瞬间又侵袭了我的脑海,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爸爸看出来我有些不对劲也就没在继续说什么,就告诉我好好考虑考虑。
我一晚上没睡,家里人从我出生开始就替我想好了每一步,但他们没有想过这样给我带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的,不自立,这三个字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我也曾想过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可这么多年的固定思维却还是让我停留在了原地。想了想两年后的约定,想了想沈飞说的话,又衡量了一下选择去部队后的得失,我选择了军营。
我不是懦夫,我总这样告诉自己,我很坚强,别人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选择军营意味着失去两年的自由,意味着对彩色的大学生活说再见,但在部队,铁的纪律和规律的作息会把我打磨成一位真正的男子汉,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为了不让那些兄弟们失望,为了两年后的约定,我决定改变懦弱无能的自己,我决定,踏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