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星雨已经把伤口缝合完毕,她将伤口包扎好之后,又从一个赭色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笛宣道:“把这粒药丸吃了,今晚好好睡一觉。”
“多谢。”笛宣起身服药后,顺手拿起自己的衣服便要穿。
“别穿这个了,小心伤口发炎。”星雨说着,麻利地找出一件粗布衣衫,递给笛宣道:“这是我爹的,料子是糙了些,但绝对干净,你别嫌弃!”
笛宣接过来,忙道:“星雨想得这么周到,我谢你都来不及呢!”
“别客气啊,你们就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再给你熬剂药,好让伤口尽快愈合!”
“我们今晚还是不住了,我还得去找我师兄……”昌乐还未说完,就被星雨劝阻道:“你师兄那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倒是他……”星雨指了指笛宣道:“他才受伤,今晚恐怕还会发热,你们若是走了,上哪儿再找大夫去?”
昌乐望了面容苍白的笛宣一眼,下定决心道:“那好,我们就再打扰一晚。”
“太好了,今晚家里终于不止我一个人了!”星雨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已经出了门,又探头进来道:“对了,还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萧……你叫我萧姐姐就好。”
“好的,萧姐姐,我这就去帮你们抱一套干净的被褥过来。”
片刻,星雨便欢欢喜喜地帮他们铺好了被褥,然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交给昌乐道:“萧姐姐,这是退热药,如果姐夫晚上发热,记得给他服两粒。”
“哎,好,啊!不是……”昌乐正欲纠正那个错误的称呼,笛宣却已经开开心心地应道:“姐夫知道了,星雨快回去睡吧!”
“嗯,姐姐、姐夫明天见!”星雨打着哈欠,出门往自己房间走。
昌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忧愁道:“这么善良的姑娘,希望不给她引来任何麻烦!”
“没事,别担心了!杀手只有三个,还都被我们杀了!”
“你怎么知道只有三个?”
“首领吹竹哨就只是分散你的注意力,好趁机下手。如果还有别人,他们就不会等到伊沄和公子走了才现身。”
“如果有人追踪他们呢?”
“应该不会,那个领头的一开始就冲你下手,可见他们的目标就是你!”
昌乐关上房门,走到榻边坐下深思:那三人身手非凡,今日若不是笛宣在,自己怕是已经成了刀下亡魂!而且他们背后的帮派规矩森严,到底是何人雇佣他们?今日失败之后,何时还会有第二次行动?
“萧儿?萧儿!”
“什么事?”
“有我在,你别怕!”
简短的六个字如一缕清风将愁云吹散,昌乐的唇角不觉含笑,“你在,我不怕。我只不过在想风哥有没有找到他们。”
“若连他俩都找不到,岂不是砸了凌风阁的招牌?”笛宣打趣道。
“我当然信得过风哥,不过他自幼丧母,伊沄说话又不知轻重,风哥能忍便罢,若是一气之下抛下伊沄,可怎么是好?”
“她今日对你说的话更过分,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但林大将军对我有大恩,我忍让三分又有何妨?”
“林叔父对你有恩是没错,但这十年来你做的一切已经足够了!你不能因为林叔父的恩情,忍让伊沄一辈子!”
“可的确是因为我,让她从小失了父亲。”
“你总不会信了她那套歪理吧!”
“我当年若是没有从青龙寺跑出去玩,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时候你才几岁?再说,李季觊觎大统领之位已久,早晚他们都会对林叔父下手的!你的出走只是不巧成为了他们的契机!”
“我不想成为这个契机的!”
“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难过,一直愧疚,我都知道!但你可能都没有发现,你多一份愧疚,就多一份对凶手的仇恨!如今真凶已死,你也该放下这一切,愧疚也好,仇恨也罢,以后统统不要再想!”
笛宣说的没错,自从目睹林氏夫妇在自己面前死去,报仇就成了昌乐十年来唯一的念头!如今一切终结,她竟忽然迷失了方向,对于自己的未来不知所措。
“那……我该想些什么?”
“你不知道吗?”
昌乐茫然摇头,笛宣笑了笑,“不知道该想什么就听我的!”昌乐期待地等着他说下文,笛宣却已经困得打起了哈欠。
“看来是安神的药已经起效,不聊了,你快睡吧!”昌乐扶笛宣侧躺在榻上,然后又帮他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屋内除了竹榻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可供休息之地。于是她便如做暗卫时一般,双手抱臂靠在门边,静听外面的动静。
“萧姑娘,我没钱雇你替我守门!”笛宣看她那副模样,忍俊不禁道。
“我没守门!”昌乐尴尬地在榻前走了两圈,最后坐在了榻尾。
“萧儿。”
“你不是困了嘛,怎么还不睡?”
“伤口疼,我睡不着?”
“我看看,不会又出血了吧?”昌乐脱掉鞋子,跪坐在笛宣身边,便欲揭开他的衣带查看。
“别再脱我衣服啦!”笛宣笑着按住了她的手。
昌乐本是担心他,就没有顾忌,被他这一嚷嚷,脸上立刻烧了起来。她立刻就要退开,可笛宣还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干嘛?”
“你不睡,叫我怎么睡?”
“这儿只有一张榻,我没法儿睡!”
“一张榻就一起睡!难道你还不困?”笛宣说着,便把她拉倒在榻上,一只手将她拥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替她盖好了被子。
如此近距离地躺在一起,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昌乐不仅是脸红,连心脏也加快了跳动,她忙要挣脱,却听笛宣痛呼一声,道:“你再动,伤口真要出血了!”
昌乐不敢再动,只能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笛宣,可笛宣双眼紧闭,不仅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更是很快睡着。
昌乐望着他宁静的面容,内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不多时,她也进入了梦乡。
良久,熟睡的笛宣可能因为姿势不舒服,不自觉地翻身向后躺去,可后背刚一挨着竹榻,便忍不住痛呼出声。浅眠的昌乐立刻苏醒过来,伸手去扶他,谁知笛宣吃痛之后,顺着她的力道一翻,竟将大半个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喂!”昌乐叫了一声,见他毫无反应,便伸手去推。
“萧儿……”笛宣似醒非醒地喃喃道。
“嗯?”昌乐应道。
“你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我便好……”
昌乐的一颗心瞬间融化,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上伤了他的背,柔声说道:“我一直都想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