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月松开手里的叶子,看着叶子慢慢飘落在石板上,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不出意外,你的命运便如这孤叶一般,能在空中浮沉一段时间,但终究免不了堕入土壤,暗无天日。”白皓月踩住这枚叶子,用脚左右碾了几下:“如果你不姓白,我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就算你低到尘埃我也不会多加注意。”
白皓月移开脚,注视着白星见的眼神,声音低沉了几分:“星见,可是你是我弟弟,你是我们白氏的一员,你的名字注定会与白氏挂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皓月对白氏有着极其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但白星见却觉得白氏对他总有种不远不近的疏离感。
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就算表面上是一副亲热温情的面孔,可是却总让人亲近不起来。
而对纪真,贺氏兄弟等人,白星见却觉得可亲可信。
白星见隐隐觉得是因为他的身世——他是城主大人和他妹妹苟合的产物,是本不该出现在白氏族谱的“孽种”。
但实际上,他的兄长白皓月却从来没因为这事而鄙夷过他。
虽然白皓月对白氏荣耀看得极重,但白星见没有任何的过错,他始终将其视为自己的亲弟弟,真正让他苛责弟弟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白星见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人生态度。
“我今早在城主府门前看到赌坊的人在门口徘徊。”白皓月忽然说道。
白星见一愣,连忙想解释。白皓月却挥挥手道:“不必多说,我回府看了,不管是你出没出千,我都不在意。”
白皓月顿了一下,看着弟弟沉默的脸庞,心里没由来生出烦躁的感觉。他想扯着他的领子吼道“你知道母亲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吗?!”,或者是干脆一巴掌扇上去:“成天在外面游荡!你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吗?!”
可白星见沉默着,白皓月也沉默着。
“你每天修练多少个时辰?”白皓月开口道,未等白星见回答,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我一天修行十二个时辰,每天能吃掉一头血牛,擦完一剂药膏,每天都练的筋疲力尽才敢入眠。”
白星见沉默着,他自离开城主府自己住后便几乎不怎么修练源力了,以前和父母兄长在一起时还能勉强恪守规矩,现在完全是想起就练,要是懒得动就算了。
白氏的风格就是自由,每个人都能自由的选择自己的道路,如果你想自甘堕落没人会拉你一把,如果你想刻苦修行抑或者想专心从商,白氏也将会为你提供最好的保障。
“你知道我遇见最天才的人是谁吗?”白皓月自顾自的说着:“弟弟,是你啊。你拥有‘镜瞳’这种旷古绝今的天赋,我很期待我们兄弟二人能一起握住家族的权柄,站在寥北的顶端,俯瞰一块大陆的风云。”
“我刚开始和你修练时,你的天赋让我感到震惊——老实说,我从来没想到过一个人的领悟能力能高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无论是何等复杂的秘术,源力路线,你都能迅速掌握,短短时间内你就能赶上我甚至是将我甩在后面!”
“我同父亲说过你,寥北英才,论天赋而言,无人能出你之右——哪怕是我。”
“而如今看来,你未来恐怕也就堪堪一个普通绝代罢了。本来我虽深感失望,但是也不打算干预,毕竟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可我看到那些畏畏缩缩的赌徒,他们哈腰点头的向我说你在赌坊厮混,甚至还出千,乃至于逃窜。”白皓月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惊人的力量,强硬刻骨:“你本可以和我一起,在寥北,乃至帝国,甚至是整个人族中留下辉世的篇章!可你如今和这些人物纠缠不清!白氏给予了你不朽的名刀,你却用它来切肉!”
白皓月声音忽然轻了起来:“所以你能想象我心中是何等愤怒,何等痛苦吗?”
“母亲怕你受伤,所以她是不会再让我们去比武了。如果你还认自己是我的弟弟,那每个月的今天,你过来找我比武,如果你稍有懈怠,我会帮你认清自己。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蛮好的,那就当我没来过。”
白皓月看着白星见,伸出手。
白星见低着头,看着被哥哥踩过的叶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风吹动他的黑发,那叶子忽然随风飘起。
......
......
当贺氏兄弟和纪真回来时,院子里一片狼藉,里面残留着七零八碎的源力气机,若是常人走入,甚至可能会被源力所伤。
“不好!”纪真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向内院跑去。贺氏兄弟对视一眼,跟在她后面。
白星见昏死在床上,身上缠满了刻着阵纹的绷带,外露的肌肉处都涂满了养护的油膏,头发散乱着,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白皓月!”贺青咬牙切齿的说道:“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纪真不说话,握着白星见的手,身体抖如筛糠,眼中有泪。
“走!我们去找白皓月算账!”贺青血气方刚,腾腾的就往外走。贺昂拉住他的手,可一下子就被贺青给打掉。
“哥哥!就说你走不走吧!”贺青怒视着贺昂。
贺昂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到时候我来说,看事情经过是怎么样,千万不要冲动。”
贺青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
贺昂无声的叹了口气,贺青的性子太急太直,一直只和他一起生活,白星见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个好朋友,自然要动怒。
但贺昂心中也心存疑虑,他凭直觉感到这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如今之计,只有先稳住两人情绪,看清事态缘由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