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难掩愁绪,良药难解心结。站在百花园中,我却没有什么赏花的心境。在竹屋,见到任何人对于我来讲都是故友重逢,唯独见到翊峰,他的来到,让我知道弈城之中的风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面简单,若非翊宇已然对朝堂失去了掌控,翊峰是不会亲自风尘仆仆的赶来,甚至于路上都不敢有片刻的歇息。
这一次再度见到翊峰,我感觉得到,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拘无束,放浪不羁的富贵王爷,如今的他有了一份担当不论是对于身边的人还是这个国家。我在花圃中待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晗依过来叫我,我才离开。用过晚膳之后,夜幕始垂,江边再无百日光,取而代之的是满天闪烁的星光。我独自站在江边,看月明星稀、往江水东流,这种景色我已经见了很多遍了,但似乎已经看不厌,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毕竟月非当年月,水非当日水,人亦非昨日之人。
“嫂嫂……对不起啊,把这个艰难的选择交给了你……”翊峰轻轻走过来,随手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我接过披风看了一眼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怪你,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很多事都是注定的,很多选择都必须去做……逃不掉的……”
“那……嫂嫂打算怎么选?”
“我也不知道……”我看着翊峰说着,叹了一声,聊表无奈。
“若是往日的我,一定会劝你不要回去,去找一个更加隐秘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逃开这朝局的旋涡,寻一方太平乐土。”翊峰的脸上挂了一丝苦笑,如今的他已然已经变成那个他曾经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但我看的出,他对此,甘之如饴。
“你用了逃这个字,就说明,你已经开始接受并试着承担责任了,看来这两年,你一定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是挺多的,挺多从来没想过的事都发生了,而且还都是逃不掉的事,还真是烦人呢!”说着,翊峰说起西疆王去世的事情,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发现,对于晗依他已经成了唯一。“其实,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成为一个人的唯一,是那么幸福的事情。可惜,皇兄心中的那个唯一的人,似乎……并不想再见他了……”
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曾经他是我的唯一,可至今我都未必是他的唯一。”
“若你不是他的唯一,他何以举国为战!若你不是他的唯一, 他何以茶饭不思!若你不是他的唯一,他何以以酒为眠!嫂嫂,在他心中,你一直都是唯一的,可在你心中呢,还是吗,或者你已经有了新的唯一……”
“我……”我听了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我不懂,也不想说什么家国大义,那是天翼说的话,不是我的语言!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你总该有一个真正的唯一,不然我……那么多人的放弃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听到这话,我急忙看向翊峰,不过他显然在故意躲避我的眼神,“是啊,我是应该选一个了,不然,可真是对不起一些人了。他……最近过的很不好吗?”
“很不好,风雨飘摇的,以前我觉得他是铁打的身子,可这些日子,他就没好过,天天昏昏沉沉的,酒窖里的存酒都快被他喝光了!至于朝中之事,相比嫂嫂也有所耳闻吧!”
“时候不早,你赶路辛苦,早点休息吧!”我感受的到我的内心是在拒绝着,我不想在听翊峰说下去,我怕我忍不住眼中已然涌起的那阵炙热。看着翊峰转身离开,我下意识的拽紧了披风,将自己深深的裹在里面。
透过窗,天翼显然看到了我,走出门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翊峰,“你和她提起皇上了!”
“你怎么知道?”翊峰听了下意识的反问着。“看来,这可真是一把利刃!”说着绕过翊峰,朝着我走了过来。翊峰转过身,望着我,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他的嘴唇很快便显露出青紫之色,微闭双眼的他,站在那里静了一会儿之后,匆匆转身回房间找晗依去了。
“你……没事吧……”突然听到的天翼的声音,我转过身看到他,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泪水一时间倾泻而出,顺着脸颊落了下去。天翼伸手紧紧的抱住我说道:“回去看看吧……不管怎么样,还有我陪着你呢!”
“他怎么会变成那样,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记得他是一个君主,一个很霸气的君主……”我依偎在天翼的怀中,不由得发问。“就算是山林中的猛虎,也会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他承受了很多平凡人无法承受的事情,自然也会有平常人不会有过无助和孤寂,强大与软弱往往是并存的!”
夜深了,很黑也很静……
“吁……人呢,出事了!”南靖急火火的冲了过来,我们匆忙跑了出去。
“这一大早的,什么大事啊!”
“我刚刚收到清河送来的消息,北疆连夜连夺我北部五座城池,玉门关,已经成为一座孤城了!”
“你说什么,云弟还在玉门对不对,他怎么样?”
“人没事,不过玉门被围,粮草、守城之物都是会未及存亡的,也不知道玉门关里的粮草能不能撑到我们重新部署……”听着南靖的话,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天翼急忙扶住了我询问,我忙道:“我没事的,没事……”天翼扶我到一旁坐下,南靖到了一杯茶递给我。
“交叉渗透,看来北疆王是一定情面都不打算留了!”
“留情面,北疆和上官家之间,那是仇深似海,上次没动手,就算是天大的情面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南靖随口便反驳这天翼这句天方夜谭一般的设想。
“我当然知道,当年翊国和北疆之所以能实现所谓的断剑为盟,其前提就是北疆的王族被凌河元帅斩杀殆尽。我想到北疆王不会放过逸云,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清河也是,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让逸云一个去!”天翼的语气也便的急切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担心一件事情,看着他巨大的反应,我就知道这件事凶多吉少。
“我回去,天翼哥哥,我们下午就出发吧!”我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说到,说完便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天翼的急火有些平息,“是该回去了,这两年可真是累啊!”说着天翼长叹了一声,站在一旁的其他人有些沉默,连一向活跃的晗依也变得十分安静,大概她也感受到了这种扼住心脉的痛感。
“南兄,麻烦你通知清河,让他带领神风队27人,即可前往玉门关,我们必须时刻掌握那面的消息,这样等我们回到弈城才好做安排!”天翼话音一落,翊峰就急忙问道:“你把清河调走,弈城里怎么办?”
“不是还有楼峰吗,有他就够了。何况,我们连夜赶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说来也怪,北疆王只是围城,似乎并没有攻城的意向?”南靖稍有疑惑的问到。
“玉门关,就算是成为一座孤城,只要守卫合适,守个三五月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北疆王这次不可能只是为了逸云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如此大动干戈,这件事大概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利益勾结吧。好在,如今秦兄他们都在各自封地,不然若真是四境狼烟,我们的处境可就真是危险了。”
“不说了,我马上回去安排,你们也收拾一下,早点出发吧!”南靖伸了一个懒腰,“还好梦儿会骑马,有你们两个陪着,胜过万千兵马,我也能放心些。”说着离开了。
送走了南靖,天翼也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他伸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那柄风神剑,轻轻拔出利剑,迎面袭来一阵血腥味,“也不知下辈子要付出多少,才能还了这一世的杀戮。”天翼无奈的笑着自言到。
收拾好行李,大家准备出发了。天翼和翊峰自然是去牵马,至于我和晗依,站在竹屋前面,看着这个居住了两年的地方,“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真是舍不得呢!”
“嫂嫂,总会回来的,下次可以回来游玩呀,到时候叫上、皇兄、清河、楼峰还有晴芸他们,我们一起来,一定很热闹!”看晗依在那畅想着,我微微一笑,真的还会有下一次吗?
离开这个居住了两年的竹溪江畔,我隐约听到远处的草丛中有一抹白色的东西在动,急忙勒住缰绳望过去,笑道:“老朋友,我们有缘再见。”随后和大家一起策马离开了。那草丛里躲着的一抹白,就是当初跑到我房间里的那条巨蟒,自从那次以后,它一直都躲在附近,我是在那次黑衣人刺杀的时候才知道的,因为有一个人是被蛇咬断了喉咙才毙命的……我猜想它是对于当初南靖手中的那把雄黄粉有些后怕,才一直没有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