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也迅速成为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闲话的话题,多亏了‘幕后操纵者’高奕广泛的交际圈。此时此刻,话题中的女主角‘霁颜’一袭碧绿色长裙站在长堤垂柳下,美目流盼,笑容嫣然。不远处,高奕在树下找了一个凉快的石凳坐着,看着她难得的雅静模样,露出喜乐的笑意。
“好了没啊?”才维持了几刻钟,霁颜就受不了了,高奕停下手里的动作,耸了耸肩。
霁颜拖着腿走向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画纸——一只咬着骨头的猫,画技还不如她的幼稚园水平。她撅起嘴,吐槽道,“你画的都是什么啊?!”
“只可意会。”
“嘁——”霁颜敛起裙摆坐在高奕的旁边,忽然想起自己的那盏花灯,和高奕这张画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都已经五日了,怎么他还没有来找我?”霁颜托腮看着高奕,一脸严肃。
高奕看了她一眼,扬起嘴角,“你急什么?”
“后日就是大赛,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的我上去立马就露馅了。”
“他今晚一定会现身。”高奕笃定地说道。
霁颜面露疑色,“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在天字间住宿的最后一晚。”
“万一他为了避风头,选择日后再对我下手怎么办?”之前她一心想着可以用这一招引蛇出洞,却没想过,这一招需要耗费的时间是不可估的。
“他日后怕是没有机会。”高奕镇定自若,仿佛很有把握。
“为什么?”
“因为大赛结束之日,就是你公开招亲之际。”
“招亲?”霁颜瞪着他,“你散播的都是什么谣言啊?万一被我爹娘知道了怎么办?”
“我已经和伯父伯母打过招呼了,你只是为了配合我办案。”
“那你也不能这样子说啊,我到时候不招亲的话,岂不是言而无信?!”
高奕脸上的笑意更甚。首先,他不会让她抛头露面去参加这种比赛。其次,若是她真的逼不得已公开招亲,他就大大方方宣布两人的亲事。
“你笑什么啊!”霁颜隔空踹了他一脚,“我的名誉就这么被你毁了!”
“我会负责的。”高奕温柔地含笑回答她道。
霁颜听了这一句话后,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陡然加速的心跳和骤然升高的温度,这种感觉,跟田子启给她的心动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低下头看着绣花鞋上的花样,同时懊悔自己的不争气。高奕望着她的姣好容颜,嘴角扬起帅气的弧度。
夜幕降临,霁颜坐在榻前,望着窗口摇曳的烛火,哼着歌缓解内心的紧张。突然一串黑影从窗口飞入,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呈戒备状态。
高奕轻轻一笑,“没想到你警觉性还不错。”
霁颜叉着腰,“你不是说在隔壁房间守着的么!”
“这个给你,含在嘴里就不会被药物迷晕,还有这个,藏在身上防身。”高奕拿出一个棕色的药盒和一把精致的匕首,再次嘱咐道,“见机行事。不要死扛。”
“我知道了。”霁颜接过东西,推着他到门口。
“我不会让你受伤。”高奕认真地看着她,霁颜心里涌过一阵感动,点点头,认真说道,“我知道你不会。”
高奕来过之后,霁颜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她把那颗药丸含在嘴里,有淡淡的薄荷味道。接着,便开始漫长的等待。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小姐被采花贼抓走了,采花贼又来了!”客栈外面,一群家丁模样的男子慌慌张张地举着火把追人,丫鬟一路上跟着叫唤。这家客栈离孙府只有百米之远,是孙员外特意为参赛的女子安排的住处。
高奕推开窗门看着外面的景象,眉头紧皱,他怎么会去找孙小姐?难不成是知道他的计谋?想着,那位采花贼一跃飞上房檐,所有家丁手足无措。电石火花之间,高奕顾不得想太多,他提起桌上的剑,一个跟头蹿出窗门,紧追采花贼。
两人飞檐走壁,一路向南。
“是高捕快,太好了,小姐有救了!”
霁颜终于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推开窗,看到月光映衬下两抹颀长的黑影,前面那个男人肩上还扛着一位女子。她不自觉地为高奕捏紧了拳头,尽管她心里坚信,他一定会抓到采花贼。
两抹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霁颜却还是痴痴地望着窗外,直到她听到门口传来窸窣的声响。
是他。
霁颜欢喜地转身奔向房门,门被轻轻推开,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张脸——她七日前还在庙会上见过的脸——含情脉脉的一双桃花眼,眼角一颗深棕色的泪痣。
“是你!”霁颜往后退了两步,“你怎么会……”
男人步步紧逼,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美人,你注定是我的。”说着,他伸手想摸霁颜的脸。
“恶心。”霁颜拍开他的手,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同时,她在思考对策,无论如何,她都要撑到高奕回来那刻。
男人没有被她惹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用折扇抬起霁颜的下巴,“一会儿还有更恶心的呢!”他的语气似调侃又似嘲讽。
“你若碰我,高奕绝不会放过你。”
“我才不管高奕是谁。”
“他是会把你绳之以法的人。”
“果然嘴皮子很厉害。”男人冷哼一声,收回抵在她下巴的折扇。霁颜低眸注意到他的右手,光洁无暇,又望向他的左手,亦是如此。
她心中突然两种可怕的想法——
“你不是真的采花贼。”
“你……你在说什么?”男人语气中有明显的慌乱。
霁颜趁机拔出腰间的匕首,“你究竟是采花贼的帮凶,还是某个善妒女人的利用品?”如果高奕追的那位是真正的采花贼,那么这位就只是他的帮凶,他们想一石二鸟。但如果高奕追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幌子,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才是采花贼,那么他手上被孙芸刺伤的伤口是如何平白无故消失的?唯一的答案就是,孙芸说谎了。她利用这个男人对她近乎变态的爱恋,让他去玷污可能会影响她地位的女人。
比起第二种,她更愿意承认第一种。
男人没有回答她,眸色骤地一沉,“我们还是做正事吧。”
他用折扇打掉霁颜手中的匕首,然后往她后脑用力一捶,霁颜只觉眼前一暗,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奕追了采花贼十几里路,他突然抛下肩上的女子,跳下屋檐,高奕连忙扶住孙芸,把她放在一侧。正准备乘胜追击之际,孙芸睁开迷离的双眼,拉住高奕,哭哭嚷嚷的。高奕没有办法,只得暂时放过采花贼。
等待孙芸情绪稍微稳定后,高奕带着她回到孙府,丫鬟一直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小姐回来后立刻为她披上一件外套。
高奕对这主仆情深的画面并无触动,他告别孙小姐,便径直去了客栈,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天字间的蜡烛已经熄了,估计是睡下了。高奕注视了一会儿,迈开脚步往隔壁的房间走去,身后乍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门居然是掩着的。他惊觉这一点,连忙推门而入,床边地上赫然躺着那把匕首,让高奕的心脏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