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在一个民企的贸易公司做了一年多,感觉并无发展,希望能够有机会去到一个外企工作,这是她之前规划的。最早投简历,基本上外企都不接受没有外贸工作经验的求职人,经过这两年在外贸公司的摸爬滚打,算是对整个流程有了一定了解,加上深圳临近香港,非典也比较猖獗,就想着刚好借这个机会休整休整。离职后,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没事投投简历,也没敢去人才市场,现在这阶段,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了。
在房间呆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2,3天房门都不出,上网的时间也是多了起来,看到熟悉的朋友就聊几句。读书的时候就希望可以进入社会,以为读了10来年书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和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进入到社会之后和以前想象中的意气风发、万千可能相去甚远,不过是由受制于父母受制于老师改为受制于领导受制于合作方罢了。当初来到这个城市,也是不想在南城做一些千篇一律的工作,看到父母在政府机构单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感觉如果毕业后按照父母的安排进入到政府机构,就已经可以看到几十年后自己的样子,而来到了这个充满生命力的大城市的几年后,感觉好像似乎未来的可能性也并没有太大。
面对着显示器,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在51job上搜索,QQ照例隐身。时不时听到QQ里面滴滴滴有人上线的声音。
“大头,最近深圳风声鹤唳啊,你那边什么情况啊?”
打开QQ,是宫彦发来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
“我就随便一问,反正你在不在都是隐身,你怎么这个时候会在?”
“我这两天都在呢。辞职了,现在在找工作。”
“我最近在南城啊,你辞职了回来玩呗,请你吃炒粉。”
“你怎么跑去南城了?店铺不管了?”
“现在店里的人流量少了很多,逛街的人少了,不用两个人看店,我回来休息几天。”
也是,现在大街上商场里就没见几个闲人。
过了几天在家呆着实在无聊,网上的新的就业机会好像也不是太多更新,干脆就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虽然说换了两次工作,不过基本上从一个公司很快就换到另外一个公司,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买了一张火车票,提着箱子就直奔火车站。
火车开了一大半,想起来打个电话跟老爸说一下,
“爸,我在火车上了啊,大概还有2个小时就到南城了。”
“啊?你这个时候来,现在才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们从广东北京过来的,可能连火车站都出不了。你等一下,我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余念没想到这么严重,就是回一个老家,怎么搞得有点有家不能回的意思?
过了几分钟,老爸打电话过来,“你在火车站哪儿也别去,到门口等我,我来接你,如果出不来,就直接买一张票回去。”
到了火车站,居然出现了不少人,因为爸爸在火车站门口,去找个招呼。因为门口也有人在出口值班,所以也同意了。爸爸也跟门口执勤的说了一下,出示了一下工作证,表示会每天去指定街道办检查确认,因为政府机关单位还是比较正规,还是同意放行。
“真没想到,居然这么严格。”
“你这孩子,都不知道现在这情况。你这要回去也不行,机关里面查的很严,邻居们要知道,我跟你说。这样吧,你去你奶奶家,那边是老社区,相对没有那么严,街道办也是有以前的老街坊在,还简单点。”
打车去到街道办登记,然后例行检查。深圳的好多人在路上,特别是香港同事,那肯定是哪儿哪儿的,到了南昌。反倒是后来听说一个朋友。街道办听到一些路人聊天的话题也是。
宫彦电话来,听到余念的“悲惨经历”,笑了起来。
“行了,大头,咱南城总算还是收留了你,不枉你在咱们这儿成长了10来年,晚上请你吃炒粉,给你压压惊。”
“我搭了10个钟头火车来南城,差点就被我爸直接遣送回深圳,一盘炒粉肯定是不够的,起码得加个可乐。”
“妥了,成交!”
那些天,两个无所事事的人没事出来逛逛,中山路的步行街边走边吃。
“喂喂,等会儿,请你个西餐甜品。”
“老大,你刚吃完炒粉,还能吃?”
“你不知道正餐和甜品是两个胃吗?”余念跟宫彦走进麦当劳。
“大姐,这就是你说的西餐,恩,果然是,西式快餐,咱以后说话说完整成不?”
“那你吃不吃?”
“你说呢,不用花钱来者不拒啊。”
“就知道!我比较喜欢吃肯德基,麦记的堡不合我的胃口,里面放的沙拉酱那个酸甜的味道有点不喜欢,不少人还就是喜欢那个味道。不过麦记甜筒还是不错。”
然后两个人边走边吃甜筒走一路。这大概就是朋友的样子吧,一个甜筒可以压一条马路,没有方向和主题的对话可以聊一个下午。
“大头,今天干吗呢?”
“这两天都在外头玩,今天中午得在奶奶家吃饭,下午是约了跟猴子他们打麻将对吧?”
“那我下午去找你吧,现在得想想去哪儿吃个饭。”
“你要没地方可去,过来我奶奶家吃饭好了,反正就是多加一双筷子,不过我奶奶吃素的,就是随便吃两个素菜。”
“可以啊,反正到你那儿有直达车,1路直达,等着,30分钟。”
“赶紧的!”
到了余念奶奶家,宫彦一如既往地跟长辈问好,换好鞋,余念领着宫彦参观了一下房间的结构,然后在客厅坐下。奶奶家是以前拆迁再建的房子,那时候是一个四合院一样的房子,在弄堂里面,院子里面10来户有两个天井,两个天井中间是二楼的入口隔开,分成前院和后院,从3岁到6岁余念都住在这里,那是近乎夜不闭户的时代,从记事开始的头几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一直也和奶奶的感情比较深。而现如今,一成不变的楼房拔地而起,过往的那份邻里之间的情感似乎越来越淡漠了。
奶奶平时是一个人在家,老爸和姑姑叔叔们每周或者隔段时间也会过来探望,不过毕竟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虽然说她自己想一个人住,和别人住怕不习惯,但还是愿意有人来聊聊天的。宫彦认真地听着奶奶和余念聊着一些家里的琐事,聊一聊家里以前的事情,甚至是更久远的自己的小时候的事情,时不时给予回应,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听众,看起来饶有兴致的样子。阳光温暖而不炙热、茶叶立在玻璃茶杯中散发出氤氲馨香,垫着靠背的藤椅高度和硬度坐着很舒服,五月的南城温度刚好,不急不缓地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闲天,这是一个美好的中午,有时候你会莫名其妙被打动,大概和这天的天气或者湿度有关系。
吃完饭准备出门的时候,余念奶奶送宫彦出门,“下次再来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宫彦来这里,我们总是说下次如何,后会有期,却谁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最后一次,只是希望有幸,这次很好就足够了。
就这样在南城无所事事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一天,余念爸爸发出了“逐客令”,表示不能这样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下去了,于是余念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过了两天就启程南下了。那大概是余念记忆中最后一次比较长时间和宫彦在一起玩耍的时光,这大概是赚来的,好像回到学校时候的日子。那以后,就好像真正与年少做了告别。一口固然是吃不出一个胖子,长大有时候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胖子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成长有时候却能让你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