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大江和大城的轮廓看着有些眼熟，林洛想了想，终于想起这就是当初他遇到老魔头的地方，没想到无意之中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想起往事，他突然来了兴致，混在进城的人群中进入了这座大城。此时，华灯初上，许多人家飘出饭菜的香味。街道上人流还未散去，少年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明月初升，万里无云，幽幽地月光把天空照成了淡淡的灰蓝色，少年跳到了房屋之上，快速地在房屋间腾挪着，享受着良辰美景和身边微微吹过的清风。
不过当他踩在一块瓦片上时，意外发生了。
“啪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瓦片下面居然是空的，少年一脚踩空，直接掉了下来，他本可以立刻跳开，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懵住了。
等到他掉落下来，只来得及接住几片破瓦片，防止声音变得更加巨大。
“是谁？”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少年循声望去，却看到了房间中摆着一个大浴桶中，里面热气升腾，一个少女正用白布遮挡着胸口，警惕地看着破洞口，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
“额，我不是故意……”正说着，林洛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处于隐身的状态，他这么一说话，就显得空荡荡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了声音，怕是要吓到这个姑娘。
果然，少女神色更加古怪，她又看了看破洞口，却只能看到天上飘下来的灰尘勾勒出了一个人性轮廓，她的视线甚至还能穿过这个轮廓看到后面的东西！
少女脸上白了白，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道：“这位鬼先生，请你马上离开，不然那我就要叫人了。”
“梦涵姑娘，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外面的丫鬟也听到了屋顶破开的声音，在外面大声问道。
“没事……一只野猫从屋顶的破洞掉了下来。我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哦。”
勉强糊弄住了外面的丫鬟，少女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那个可疑的人影，此时少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状，他向少女鞠了个躬，从屋顶的破洞中跳了出去。
虽然这鬼一样的人物自己跑走了，但是少女还是在心中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盼着不要是什么鬼物盯上了自己。
她快速地起身换上了衣服，只批了件外套就打开了房门，却看到除了丫鬟绿儿之外，门口还蹲着几个护院，领头的护院见大门被打开，连忙往里面看了两眼，疑惑道：“姑娘，刚才是不是有贼人偷偷闯了进去？你没事吧？”
绿儿在旁边解释道：“我听那动静不一般，寻常野猫怎么会弄破屋顶呢？所以擅自叫来了护院王大哥他们。防止里面再传出什么动静，姑娘，那贼人呢？”
“他从破口出去了，”见实在瞒不住，梦涵如实说道，她却没敢说出自己的猜疑，这里最是禁忌这种鬼怪之说，传出去后会对这里的生意有所影响。所以这事若是传到了妈妈耳中，怕是自己也要受到责罚。
王大哥看了看屋顶的破口，瞳孔缩了缩。那里距离地面足足有两丈多高，破口又小，想要快速的从这里不声不响地出去，除了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谁能做到？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看来盯上梦涵的人非同小可啊。
“姑娘，再过几天就是婆兰花会了，这个可是我们春花苑的头等大事，我怀疑是有人盯上了你，实不相瞒，这次的贼子并不一般，我觉得自己单打独斗可能不会是那人的对手，所以需要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安全，有什么事立刻叫唤我们。幸好这次贼子害怕我们，自己跑了。”
“多谢王大哥关怀，妈妈现在在哪里呢？”
“前两天从京城来了一批新货，那新货很是倔强，玉掌柜现在正在地下室亲自调教，现在可能没空见你。”
“那我自己去找她吧。”
说着，梦涵便带着绿儿朝后面走去，一路之上有龟公和护院向两人微笑致意，她也一一礼貌回应。
来到了一处靠后的厅堂，少女向两旁的护院点了点头，沿着阶梯走下了地下室。刚一进入下面，绿儿就皱着眉头遮掩住了鼻子，这里的气味可并不好闻，少女则是已经习惯，对此能够漠然无视。
地下室并不大，四周都点着油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正把一个小女孩的头压在一个水盆中，小女孩被绑住的双手奋力地抓弄着桌案，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中年妇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却并没转身，而是抓着小女孩的头发拉出了她的头，一张原本娇小可爱的脸蛋现在沾满了水渍，一片苍白。这一幕看得在一旁的绿儿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妇人转头，一张原本阴沉凶戾的面孔在见到少女后立刻换上了溺爱的表情，“哦，是梦涵姑娘来啦，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王大哥怀疑有江湖高手盯上我了，所以我想来问一下怎么办。”梦涵平静地说道，眼角余光在小女孩的脸蛋上闪过，眼神露出一丝怜悯之意。
“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小杂毛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到我春花苑的头上？！”中年妇人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狰狞道：“南北武林的武林盟主都收过我们家的银子，出了事那就是和整个江湖为敌，何况我们还有官府这样天大的后台在后面撑着，怕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采花贼吧？姑娘别怕，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只要有妈妈在，没人能伤到你一根毫毛。我马上就张榜雇请江州最好的高手来保护你，保证让有贼心的贼子有来无回！”
“那女儿就放心了。”少女微微一笑，然后看着小女孩，疑惑道：“这个新人是什么来头，竟然需要妈妈您亲自出手调教？”
“她？嘿嘿，这可是个一般人碰不了的上等货，她爹是原来的朝廷三品大员，你说什么来头？不过他爹上个月被人告发造反，全家都被抄了，这可是花了我大价钱才从京城教坊司买来的货色。明明都家破人亡了，偏偏还当自己是什么名门千金大小姐，我呸！”说着，玉妈妈一口唾沫精准地吐到了小女孩的脸上，又从上面慢慢地流了下来，而小女孩眼神呆滞，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我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我早就用皮鞭抽到她求饶为止了。唉，原本负责调教新人的红妈妈两天都搞不定她，我再加把劲，就能彻底摧毁掉她心里的那点高傲，然后让她认清事实。啧啧，三品大员家的女儿，城中有的是有钱人想在她身上驰骋两下，满足一下自己心理上的征服欲望。”
梦涵走近小女孩，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一声不吭。少女用自己柔嫩的素手摸着小女孩略显肮脏的手，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极好弹性，这说明小姑娘确实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求你……杀……了我……”小女孩低声说道，语气中含着绝望与死寂。
“杀了你？哼，想得美！我可是花了足足五百两银子才买下得你，换成猪，每天杀一头，也要杀个好几年。你死了倒是痛快了，我除了拿你的尸体去喂狗，一分钱都赚不回来，凭什么呀？”老鸨怪声怪气道。
“何必呢？活下去，你的人生还有许多可能，若是某一天遇上了好心人，把你从这里赎出去，那不是还能好好过上正常日子么？”梦涵接着劝说道，“为了你自己，活下去吧。”
“活……下去……”小女孩脸上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似乎是想看一眼梦涵，不过马上又昏迷了过去。
老鸨直接抄起水盆作势想要泼醒小女孩，旁边的少女赶紧劝道：“妈妈莫要生气，不如把她交给我来调教培养，也让她做我的丫鬟，帮我做一下陪衬吧。”
“你？”老鸨放下了盆子，想了片刻，点头笑道：“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最满意的女儿，不瞒你说，这丫头刚来时寻死腻活的，我也没什么办法，倒是你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劝住了，很好，那么她就交给你了，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梦涵眼神变得疑惑，玉妈妈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这丫头是非卖品，这是害她家破人亡的那位大人物指名道姓要的人，只是送到我们这里来调教的，调教个两三年后就要给他完整的送过去，你可要留神注意点啊……”
几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躺在地上昏迷之中的小女孩眼皮动了动，接着就回归到了沉寂。
等到小女孩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去掉了绳索束缚，玉妈妈正在面前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看着她，眼神一成不变，久久后她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兰若。”小女孩虚弱地说道，怔怔地看着这个折磨了自己一天的凶恶女人。
“名字不错，”玉妈妈倒了烟灰，吐出一口烟雾，平静道：“不过太长了，不适合我们青楼这种地方，以后你就改叫兰儿吧，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统统扔掉，凡是进来的女人没有一个能从这里逃掉的，而且被抓到后，第一次的处罚是一顿毒打加上挨饿三天，第二次的处罚便是直接被清理掉……所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那么，怎么……才能出去呢？”小女孩睁着大眼睛问道。
“哼，你想的倒挺远的嘛。方法有是有，那便是正式成为一名妓女后，指不定哪天把某位达官贵人伺候舒服了，离不开你了，自然就会拿钱来赎你出去，所以啊，如果你非要出去，就多学学伺候男人的技巧，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哈哈哈！”对于‘非卖品’一事，女人一字未提。
“好，我学！”小女孩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点头道。
“这不就对了？”中年妇人脸上皱纹一松，笑着对旁边的青年侍女说道，“带她出去好好清洗一下，换上一身干净点的衣服，同时准备一些滋补的吃食，我要待会看到一个卖相还不错的女娃儿。”
“是！”那被叫来的侍女回了一声，搀扶着小女孩走了出去。
摇曳着的油灯下，老鸨站在原地抿着烟嘴，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没有人能瞧出她此时的心思。
……
泡在温水中的小女孩眯着眼睛细细擦拭着自己白净的肌肤。十二岁的豆蔻年华，自幼出身书香门第，本应该是在父母膝下撒娇承欢，闲来摆弄花草，在花前月下吟诗作赋，享受天真烂漫的少女生活，转眼之间，一道圣旨下来，父亲和哥哥被拉到了午门口斩首示众，自己和母亲被生生拆散，分别卖到了不同的地方，不知还能否再相见，上天真是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若说自己苟活着还有什么指望，或许只有相信那个大姐姐的话了吧。这些人以为还能用什么理由再欺骗她，其实她在彻底昏迷前都听得清楚了。女孩心中从这里离开的想法更加炽热，只是她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而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
“兰儿，你洗好了么？”侍女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套朴素的衣物。
“没有。”小女孩站了起来，自己跨出了浴桶，洁净的身体袒露在女人面前，洗过之后如同白玉一般的皮肤，还有刚刚发育的身材，让侍女看得一愣，心中暗暗赞道，‘好一个美人坯子！’
“你这不是很干净了么？”侍女皱眉问道。
“姐姐你看，我脚上又脏了哦。”小女孩浅浅一笑。
“你！”“如果我没洗干净的话，玉妈妈也会不高兴的吧，麻烦您再帮我换一下水吧，水脏了。”
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小女孩在水中重新洗刷了一遍。
‘这戴罪之身，就算再洗几遍，依然还是注定要被人玷污么？’
这次洗完后，小女孩听话地跟着侍女来到了一处客房中，梦涵、玉妈妈、丫鬟绿儿都在。梦涵仔细打量了一番来者，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妹妹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假以时日定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
玉妈妈点头满意道：“兰儿，以后你就是梦涵姑娘的丫鬟之一，她的吩咐你要全部照做，懂吗？”
“兰儿懂，”小女孩微微一笑，“兰儿见过梦涵姐姐，见过绿儿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