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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北京。

香颂有八年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临近奥运,北京的市容焕然一新,或许是过去点点滴滴的积累,即使在美国,她也经常看CCTV台,有个节目说过,北京几乎每年都会是一番新的模样,经济迅速发展。她为祖国感到骄傲。

世界变化的真的很快,没有人会是谁生命中的全部,失去了谁谁谁,工作,生活依然要进行。在纽约,香颂能够感受到自由的风每天从她脸上拂过,然后陷入无止境的忙碌,偶尔和朋友开个Party,宿醉一两回,她喜欢这种感觉,日子舒心而又畅快。

只是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就那样被深深埋葬在岁月里。

不过,她依然活得像一只鸵鸟,放弃了人生中两个挚爱她的男人。

出租车上了高架桥,景物迅速的后退,公路,指示牌,建筑物都跟香颂记忆里的不一样了,她是有备而来的,却还是被不小的震撼到了。

——不知道,她和他曾经的那小屋是不是也变化得认不出来了?

“师傅,换个地方。”她把地址告诉了他。

她直觉童奕磊跟颜止静已经完婚了,毕竟连孩子都有了,童老爷子不会允许童家的血脉无名无份的,而他们要是结婚了的话,应该就是住在别墅区那边,她让司机送她过去。可突然之间,她很想念他们曾经一起度过十三年的公寓。

车在入口处停了下来,香颂松了口气,因为这一带处在一环以内,并没有变化到她认不出来的程度。

下了车,走进公寓,她还保留着当年的钥匙,不是预料到自己会回来,只是纯粹的舍不得丢。上了电梯,她忽地觉得自己从未从童奕磊这一页翻过去,也清楚,或许一辈子她也翻不过他这页。

打开门,里面的格局一如既往,令她稍稍惊讶的是,家具上面居然一尘不染,这里应该是没有住人了才对。不过细细想来,或许他请了临时工天天来打扫整理,也不是什么难事。

刚放下行李,房间里便走出一个有些面熟的人。

“小姐?”那人用不确定的声音问。

香颂注视他很久,才道:“易叔叔?”他的身体有些发福,脸也圆润了许多,但是单从五官上辨认,他还是那个精瘦的司机小易。

“真的是小姐,我得打电话告诉老板!”他又惊又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香颂阻止了他,淡漠的笑了笑,“别打,我想等下自己去找他。”她怕看到他跟颜止静岁月静好,更怕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香颂小姐,这么多年,你都上哪了,老板一直都在找你。”

“我在美国。”她笑答。

“小姐,其实老板一直都是很爱你的,你母亲的那些事情,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表达,他怕你会因此对他产生隔阂,因为当年领养你的时候,老板确实存了些不好的心思,不过后来他对你的好,都是大家看得到的。他有过很多的女人,但是他从没有像对你这样认真的对待过别人。”易海在一旁帮自家的老板说道,他是亲眼见着老板在她失踪之后像斑驳的墙体一样慢慢坍塌,从一开始的疯狂寻找,陷入如今绝望的等待。

香颂把目光集中在另一处,不说话。

童奕磊这一辈子,是商场上无情冷血的强者,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留一分的感情,除了对自己之外,她不是没有看穿他这一点。只是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他们是表兄妹的事实。在中国的法律下,他们仍然属于近亲,永远不能够在一起。

“老板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老董事长去世以后,他就和颜小姐离婚了,然后一直住在这里。虽然小少爷是归老板抚养,可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让佣人带着孩子,很少去看,也很少管。老板的心思也不在公司上,常常缺席大小会议。小姐,你这些年音讯全无,简直就是在凌迟他的心。而老板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下一个八年的折磨了。他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也越来越沉默,身体骨也不如当年,有病还不肯吃药,最头疼的是根本没人劝得动他。”易海叹了口气。

香颂的眸子里已经有了浮动的光芒,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她决定道:“易叔叔,我想见他。”

易海笑的很开心,手机差点从手上掉了下来,“我立刻给老板打电话,他一定马上就会过来的。”

果然不到十五分钟,童奕磊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显然,他特意打扮了一番,虽然他英姿不减当奶奶,五官也依旧深邃迷人,但脸上开始染上皱纹,写满沧桑,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漆黑如墨又饱含着对她无尽的思念。

晶莹的眼泪再也收不住,香颂下意识的捂住了口。

八年了,整整八年的时间把她从一个未知的懵懂少女变成了大人,现在已经不需要活在他双翼的庇护之下,而他也从当年的英气勃发,渐渐走入苍老深沉,变得与岁月同龄。

香颂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她问他什么时候生日,然后找到他的星座,狮子座,而自己是白羊座,她笑嘻嘻的对他说,瞧,咱俩的星座多么的绝配啊!

可就这么无声无息,八年过去了,时间久的足够打完一场抗日战争,而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在纠结着,或许真的要纠结一生一世,从她遇见他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注定的。

“你……”犹豫了很久,她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叫不出口那个“爸”字,“还好吗?”两人对视了很久,总该有个人开口先说话,不过,不用问她也可以看出来,他一点都不好。

“你会原谅我吗?”这是困扰童奕磊八年的问题,也是他此刻最最担忧的问题。

“会。”

童奕磊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痛苦而哀伤的是他语无伦次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够。”

香颂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她有点不敢置信,这不像是原先的那个童奕磊,如今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变得胆怯,变得害怕——也不知道,上辈子,他们究竟是谁欠了谁的,两个都是念念不忘。

“童奕磊,我们是表兄妹,所以是不能结婚的。”香颂幽幽的叹了口气。

童奕磊又开始不安了起来,他将她越发抱紧,像要刻进自己的骨血里,“即便不能,我也不会再跟别的女人结婚,不会,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算了。”香颂觉得胸腔一窒,双手也自觉的环上他,“那我们就不结婚吧,我就这样陪你一辈子吧。”

终于,从这天开始,香颂再也没有离开过,而是答应他,会一直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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