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天狼谷,狼王殿上,群情激愤。
“猿王,你真的看清了那时除了慕容千雪还有一人?”红玉惊声问道。因那时她急于保护独孤月,却是未有顾及其他。
“我的眼睛可观百里,绝对不会有错,那个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他与慕容千雪合力险些将谷主逼入极境!”通臂猿王怒声说道。
“什么?一个少年?从未听闻丘泽谷有这么一个厉害非凡的人存在。”红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是卑鄙,这定然是慕容千雪的诡计,故意隐匿这么一个高手,以趁人不备……哼!”木秋鸣怒目圆睁,不屑的斥道。
通臂猿王想了想又道:“那个少年看样貌衣着绝不像是丘泽门下弟子,倒像是中洲之人。”
“什么?中洲之人?”红玉闻言一怔,不禁自语道:“此人小小年纪功力浑厚,难道是道宗的人?”
“什么?道宗?慕容千雪他胆敢勾结道宗扰乱神祭之战,老子这就去他丘泽问个明白!”通臂猿王冲天怒火自胸中燃起,说着便要奔出殿门。
红玉倏地转身,拉住了猿王,急声道:“且慢,此事执法堂上自会有公论,而且此时更不宜打草惊蛇。”
猿王经红玉劝阻,也只得收住脚步,只是他的双拳却仍旧狠狠的攥着。
红玉轻轻拍了拍猿王的肩头,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因为她对中洲道派的恨绝不亚于猿王,对中洲道派领袖——道宗更是痛恨入骨。
“一切尚需忍耐,眼下谷主的伤情要紧。”红玉柔声道。
“谷主伤势如何了?”红玉又向着木秋鸣沉声问道。
“方才我已用凝魂珠护住了谷主的五藏丹元,替他疏导了全身经脉,应无大碍,只怕是还要昏迷一些时日。”木秋鸣回道。
听到此处,红玉的心难免一阵惊颤,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以独孤月深不可测的修为,竟然会险些被逼到狂暴的终极形态。
红玉沉思间,眉头猛然一紧,娇媚的面容倏而变得严肃,厉声道:“今日神桃之巅的战况暂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谷主的伤势也务必要守口如瓶,明白吗?”
木秋鸣和通臂猿王重重地点了点头,作为妖族之人,他们当然明白以终极形态被人所败在妖族意味着什么!幸而在他们三人的合力瞬时掩退下,并未有任何人看到空中所发生的一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通臂猿王闷声问道。
红玉顿了顿,眉目凛然道:“这次我天狼谷虽然出师不利,但丘泽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木秋鸣,谷主的伤就交给你了,通臂猿,你负责守卫天狼谷,我自去寻机打探丘泽的虚实。”
“你也有伤在身,务必小心,丘泽之人实在太过狡诈。”木秋鸣道。
红玉略一点了点头。
……
三日后,清晨,空气湿闷,雾色凄迷。青雀独自一人矗立在青神殿外的一处高地,双眼凝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谷,她的面容似乎比那浓雾还要惨淡。
“青堂主,谷主情况如何了?”
青雀寻声看去,却是端木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哦,谷主并无大碍,只是仍需静养。你不去把守丘泽关隘,来此做什么?”青雀问道。
端木春这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拱手递了过去,道:“这是百里少爷珍藏的‘碧灵丹’,专治元气内伤之用。”
“即是百里陌珍藏之药,你怎敢擅动?”青雀道。
端木春轻声一叹,面色顿然忧悰,凄然道:“若然谷主不能伤愈,如今又有谁能将百里少爷从极寒冰棺中救出。这百余年来,只有我知道百里少爷为这神祭之战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几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是……可是如今百里少爷……竟被……”
端木春说着不觉有些哽咽了起来。
青雀看了一眼低头抹泪的端木春,心中也不禁酸楚,她接过了木盒,轻声道:“‘碧灵丹’我替谷主收下了,你放心,谷主一定会把百里陌救出来的,谷主也一直都知道他为了丘泽的荣耀所付出的艰辛。”
“属下有青堂主这句话就放心了,多谢青堂主,属下这便告退。”端木春躬身道。
“把百里陌那个狗贼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血洗你丘泽……”
就在端木春用衣袖擦去眼泪,正欲退下之时,一道厉喝之声劈空传来。
“哪里来的鼠辈?胆敢辱骂我家少爷,有种就出来!”端木春倏地就欲拔剑,怒声骂道。
“快躲开……”
青雀急喝间,手中已是十几枚银针射出,只听“铮铮”数声,青光忽闪,银针在端木春的面前咫尺之处与几道剑气应声相接。
端木春吓得脸色铁青,他手中的剑不过刚刚出鞘三寸之间。
“你是幻月?”
青雀厉声问道,随即一个纵身飞到端木春的身前,回首低声道:“此人非同小可,你快速速离开这里,这个盒子……交给辰叔……”
端木春看到青雀递过的眼色,心中当即明白了,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留在这里只会是一个累赘而已,于是他倏地接过木盒,随即转身而去。
这时,浓雾之中,一个青灰色的身影若隐若现,持剑走来,他仿佛已和那晨雾融为一体,无形无声。
“青雀,把百里陌交出来。”青衣人人未至,声先到。
青雀轻哼了一声,道:“哼!笑话,我丘泽谷岂是你肆意妄为之地?幻月,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那我今日就杀尽你丘泽所有无情无义之人,让你们通通替雪姬抵命。”
幻月双目一颤,每说出雪姬名字之时,他的心就会犹如被刀锋割裂般的疼。
青雀自然知道幻月此次是因何而来,她更知道幻月对雪姬之情。
“雪姬……雪姬的死,我们谁都不想看到,也没有想到!而且百里陌他……”青雀道。
“百里陌……百里陌……”幻月的牙根在咯咯作响,“雪姬对他一往情深,他……他竟忍下如此重手……今天,我一定要带走百里陌,我要让他死,我要让他陪葬……”
幻月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几日来的无尽悲伤此时早已化成了难以释解的仇恨。
青雀心中明白,此时再说什么已是无益,即使将事实相告,恐怕也只能更加激怒幻月。
“幻月,青神殿不是你擅闯之地,快离开这里吧!”青雀轻声说道,但她却已是暗暗做好了防御之姿。
“呸,别说是你青神,就是九霄天宫我又有何惧?”
幻月话语间,几乎看不见任何动作,但几道迅疾的剑气却已然飞至。
青雀左手倏地拔出腰中短笛,随即一束银光斜挑而出,银光飞射之间竟化作无数肉眼几不可见的细屑银针。
铮然间,银针再次挡住了奇袭而至的剑气。
而就在此时,浓雾之中,幻月似乎突然消失了身影,虚实之间,剑光却如电般闪耀。
“幻月果然是天狼谷最为神秘之人,没想到他的幻灵术竟已修到如此境地,整个丘泽此时能捕捉到他的身法之人,怕是寥寥无几!”
青雀一边奋力抵挡着幻月的剑招,一边难免心中暗惊。但她知道这一战自己绝不能败,慕容谷主尚未醒来,百里陌身陷冰棺,如果此时自己无法阻挡住幻月,只怕丘泽真的会血流成河。
幻月似乎并没有青雀那么多的内心羁绊,他的眼里唯有怒火,心中也只剩下杀戮而已。
几番交锋之间,晨雾似乎愈发的浓厚了,浓厚的让人完全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看不清楚。
“不好,”青雀暗自一惊,她猛然回过头去,哪里还看得到半点青神殿的影子,“难道……难道我已被困入他的幻雾迷阵之中?”
“素闻青堂主在丘泽有风影仙灵的美誉,不知能否挡得住我的‘暗影无形’。”
幻月冷冷一笑,竟似有些轻蔑之意,而与此同时,在这重重迷雾之中他也终于显露了身形,只是,那身形不是一个,而是十二个。
十二个身形直将青雀围在了正当中。
青雀急目环视了一周,每一个身影俱是一般无二,根本无法分清哪一个是真身,哪一个是虚影。
猛然间,青雀想起了百里陌的九灵灭世,她知道当百里陌打出那招之时,九个分身之中处于中间的那个即是真身。然而,此刻这分身不是九个而是十二个,而且分身之间亦不是一字排开,而是环绕成圆。
青雀心里有些发怔,手心也渐渐渗出了汗。
就在这时,幻月又再次挥出了剑,十二道剑气亦同时劈来,不留一点余地。
青雀惊然,她猛地飞身而起,涉险躲开了数记剑招,身形飞掠间手中青笛随即横扫而去,真气透过笛身瞬间化作万根银针,直向幻月的十二个分身打去。
“嗖嗖嗖……”
随着万道银光湮灭于浓雾,十二个分身亦早已飞身而起,紧接着那夺命剑光再次接踵而至,铺天盖地的落下,就如同天神对草木俗人的审判,完完全全的压制和毁灭之势。
“铮铮……”
青雀左拦右挡之下,身体早已沉落回了地面,显然,面对幻月如此凌厉的攻势,她根本无法持久相抗。须臾之中,青雀的身上已是血色淋淋,她的肩头、后背和腿上早已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剑气割出了道道血口
剑压之下,青雀单膝跪地,左掌苦苦地撑住地面,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汩汩而下,将地面浸红了诺大一片,而她的青笛此刻却在高举的右手之中极速旋转,迸射的真气仍在艰难的抵挡着密如急雨般的剑气。
“哼,简直不自量力,我看你究竟还有多少血可以流,还能不能挡住这最后一击?”十二个分身异口同声怒喝,宛若洪钟贯耳,十二道剑气亦如银河落九天之势疾驰而下。
“噗噗噗……”
青雀的身上瞬间又多出了十一道血口,鲜血顿时四射飞溅。但她此际却已是躬直了身,喘息之中,她双手紧握的青笛朝着半空如电般射出了一道青绿之光。
“暴雨天罗?你……你如何会知道我的真身所在……”幻月的十二个面容俱同时露出惊诧之色。
继而,幻月十二个分身合而为一,坠落到了地面。他的手捂着胸口,鲜血如泉般从口中喷溢而出。
青雀微微一哼,轻声笑道:“你以为我身上这二十三道伤口是白白承受的吗?我想此刻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了吧!哼哼!”
“原来你从开始之时就是在故意承受我的剑招,你果然聪明……”幻月擦了擦嘴角的血,惨然一笑。
青雀道:“不是以身试法,又怎会知道你十二道剑力的微弱之别,我记得百里老谷主曾经说过,凡修炼幻影之法者,即使修到了神境,达到真假之身可以随意转换的地步,真身与分身的力量轻重亦仍会有极细微的差别。”
幻月又是冷冷一笑:“只是没想到如此细微的差别竟也逃不出青堂主的眼睛,不过百里青有没有告诉过你一旦进入了我的幻影战阵就只会有一个结局呢?”
“一个结局?”青雀问道。
“哼,那就是除了我死,否则你将永远走不出这迷阵。”幻月说着,他再次抬起了手中之剑,向着血泊中的青雀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