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府
漪岚回了府,什么心情也没了。让人去回了额娘的话,说晚些时候再去请安,便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惜春,吩咐下去,今个有什么事也别来扰我,我累了要好好歇息。”径自说了话,便让人都退下了。
转眼之间三十七年大选越来越近,是福是祸尚不可知。她虽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清朝,又带着个玄之又玄的空间,但是自己并不愿意卷入纷争。自己躲了胤禟这么些年,即将选秀为何又遇见了呢?
惜春听见了屋内传来响声,便知是主子起了,她唤来敛秋,“敛秋,格格今日怕是心里有些不痛快,晚膳恐也是不得用,你去小厨房给格格弄碗小馄饨吧。”
敛秋应下,“哎,我这就去。格格喜欢吃蟹粉酥,我去备下。”
惜春,念夏悄声走进,“格格起了啊,奴婢给您打水洗脸。”
漪岚应了声,“好,惜春晚些时候让胡管事来一趟,看看这段时间的账目。”自打三年前,额娘就有意让自己学习着处理家事,打理庶务,她也乐的学点东西,日后好自己傍身。
“是,奴婢这就去。”惜春行礼后退下。
念夏把帕子递给漪岚,“格格,奴婢先给您梳头吧,膳食已经备着了。”
“不必梳什么繁杂发式,时间晚了今日不会出门了。”漪岚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猛地听见他的消息,当真头疼。
“格格,晚膳备好了。”敛秋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奉膳丫环。
“先搁着吧,我今个儿倒没什么胃口。”
敛秋看了念夏一眼,才道,“格格,您就看在奴婢用心做的份上,赏奴婢个脸面,用上几口可好。”
漪岚白了她一眼“鬼丫头,偏你伶俐,得,赏你个面子。”漪岚暗自忍下心中的感动,惜春,念夏,敛秋,拂冬自幼跟在自己身边,情分岂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四人之中,惜春年长些,性子沉稳办事妥帖,是最让她放心的了;念夏心思玲珑,也是最贴心的一个,一手绣工堪比江南名家,放眼京城怕是无人出其右;敛秋厨艺精湛,孩子心性,活泼又伶俐;拂冬是她们中间最安静的一个,沉迷医术,医学造诣极高。有她们陪着,省了多少心啊。
用了些许膳食,漪岚带着丫鬟去给额娘请安。
阿哥所
晚上回了阿哥所的胤禟心急火燎的催促小路子,“爷让你打听旳事呢?有结果没啊。”
小路子忙回话,“回爷的话,有了些消息。听诚郡王府的下人说,今日确有人拜访诚郡王府。不过,还不确定是不是今天那位啊。”
胤禟急的想打人,“快说啊,今个儿谁去了三哥那。死奴才,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小路子心里苦,我的爷,厉害了你,这么着急的。“今个去诚郡王府的只有一位,便是三福晋的族妹,都统董鄂齐世大人的嫡女,董鄂漪岚格格。就是不知是不是那一位。”
“漪岚,董鄂漪岚……”胤禟重复着,若有所思。是她吗?董鄂一族最后的一位嫡女,会是她吗?“爷,爷……”
“瞎叫唤什么呢,爷还没死呢。”跑神被抓包恼羞成怒的胤禟很是没好气,“去给爷打听打听,这位格格在哪能见着,爷要尽快见她一面。”
小路子哭丧着脸,“喳,奴才这就去。”我的爷啊,人满族贵女,又不是街边小贩,您去哪见啊,虽说这满族格格,不似汉人小姐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未出阁的满族姑奶奶也不会整日抛头露面啊。干不好差事爷又要骂了。
胤禟独自坐在灯下发呆,真是奇怪。自己初见她,一是觉得惊为天人,二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觉得在哪里见过。你究竟是谁?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呢?
“爷,郎格格说身子不爽,差人来,想请爷去看看。”外头守着的阿满通报着。
胤禟很是不满有人打扰,后院里这些个女人没一个安分守己的,顿时没了好脸色,“身子不爽就去找太医,爷又不会看病。让她给爷老实些,不然庄子这么多,打发出去倒也干净利索。”
“喳,奴才这就去。”阿满退下,忙去传话。
后院里的郎格格本想着借病请来九爷邀宠一番,这下可好。撞在枪口上,惹爷发怒,面子里子全丢了,当下心里发憷不敢再闹。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众皇子们尚在蛰伏期,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这平静的背后早已暗波汹涌。
都统府
“格格,格格。”念夏小跑进屋,屋内漪岚正在看着账本,处理家务。她放下手里的账本,“怎么了这是,毛毛躁躁的,慢慢说。”
念夏扑哧一笑,“格格,福晋院里来人找格格过去呢,说是呀,有什么好事。”
漪岚听罢起身,“那便更衣吧,去额娘那瞧瞧,有什么好事。”
敛秋取来外衣一边伺候主子更衣,一边打趣“格格您说,是不是福晋给您相好了人家,格格要出嫁了!”
漪岚近日也很不安,一听到这话当下收了笑意,敛秋自知说错了话,惹格格不开心。忙跪下认罪道,“奴婢该死,都是奴婢在浑说,请格格恕罪。”
漪岚扶起她,“起来吧,别说跪就跪的,往后说话留心就是。大选在即,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参加大选的八旗秀女婚嫁哪有自由的,入了那皇城,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是,格格。奴婢记下了。”
漪岚点头,“敛秋在这把剩下的账目先分分类,惜春你陪我去额娘那吧。”
“是。”
董鄂齐世的嫡福晋,董鄂漪岚的额娘,是宗室巴尔霸的第二女。那可是世代传承的宗室,也是爱新觉罗的后代。家族底蕴深厚,贵女教养极好,人又通透干练,府内大小事务打理的有条不紊。因此董鄂齐世虽妾室不少,但对嫡妻仍是十分敬重,宠妾灭妻之类的事情是从未有过。
董鄂一族是出了名的豪富,家族擅长经商,聚财颇多,又少有女儿,是以董鄂一族的女儿是出了名的得宠,更不必说正房嫡女了。当年三福晋出嫁那嫁妆丰厚程度,比之太子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董鄂一族也是底蕴深厚的满族大家,入旗的始祖是以开国五大臣之一而闻名的和和理,是八旗里“满洲八大家”之一。这和和理的嫡妻是太祖的第一女固伦端庄公主,其第四子和硕图承袭了和和理的爵位,并且娶了礼烈亲王代善的第一女郡主。这位和硕图便是三福晋宜宁的曾祖父。三福晋宜宁之父鹏春在康熙朝很受重用,是当时的名将,其嫡妻则是巽亲王满达海的第四女。而董鄂漪岚则是和和理第五子杜雷的后代。兄弟二人虽然同父,但是和硕图是和和理原配所生,而杜雷则是和和理继娶的公主所生。和硕图后来娶礼烈亲王代善第一女郡主为妻,而杜雷则娶了礼烈亲王代善第三女郡主,可以说是亲上加亲。杜雷的孙子就是漪岚的阿玛董鄂齐世。董鄂一族可是世代与宗室联姻的满洲大族呢。
“漪岚给额娘请安,女儿见过额娘。”漪岚笑嘻嘻的给额娘见礼。
他拉福晋招手让漪岚过来,“快来,大选在即,我儿是必须要走这一糟了。唉。”他拉福晋让身旁的人都下去。
“额娘,这些事随缘吧,一切就看圣上决断了。而且女儿也不是相貌出众,样样出挑的。”
他拉福晋眉头一挑,“我儿生的这般,放眼京城又有几人可比,切莫妄自菲薄。”
漪岚只觉满头冒汗,额娘咱谦虚点行吗?“额娘只管拿好听的哄女儿,殊不知放在外人眼中,女儿不是东施便是那无盐罢了。哪有那福气。”
他拉福晋笑着拿手点点闺女的额头,“岚儿啊,咱们家不靠女儿求那泼天富贵,你也不必有那上进心。咱家不缺银子,你阿玛乃武将,也不去求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所以,阿玛额娘只盼我儿嫁的一良人,门第差些也是可行的。”
漪岚无比庆幸自己这一世生在这都统府中,高门旺族缺的从来都不是打江山的男儿,而是稳江山的女儿。旁的家族,不是一位女儿结上一门亲事,维稳两族交好;便是奔着天家而去。早年间填充万岁爷的后宫,拼命为家族挣上好前程。现如今圣上后宫格局已定,大家族的嫡女们便都往皇子后院努力,再不济日后也是皇亲国戚,贵为亲王妃。若是有那好命的,更有可能日后随夫婿入主紫禁城。即便不是入主中宫,便是一宫主位也有着不小的前程。儿子扶持好了,贵为太后也不是没可能的。在这般影响下,阿玛额娘仍为自己打算,不可谓不是,父母之爱子也,必为之计深远。更遑论,董鄂一族本就女儿珍稀,最后一位嫡女岂能白白浪费。
漪岚轻靠在他拉福晋肩上,“阿玛额娘的心意女儿岂会不明白。只是咱们家已经出了位三福晋,女儿未必会再有指婚高嫁的前程。再者说了,额娘也该对女儿有信心才是。岚儿是额娘一手教导的,哪会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女儿不论嫁去哪家哪院也都有信心过得不错。”
他拉福晋满心妥帖,她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丈夫官拜几品,也不是两个儿子有多大前程,而是养出这么个心思剔透闺女,最贴心的莫过于自己的女儿了。“话虽如此,但额娘不像我儿过得辛苦,一辈子有多长?自己活得舒心最要紧。”
漪岚点头应下,“额娘放心,女儿晓得。”
“虽然咱家不希望我儿有什么了不得的前程,可大选在即也是要准备妥当的,额娘让华浓衣坊的管事下午过府一趟。岚儿的衣服也要早早准备起来的。”他拉福晋说道。
“这样的事,额娘安排就好。”
他拉福晋还在打算,“过两日,额娘领你去琉璃厂逛逛,再给我儿添些好首饰。你哥哥前些日子也让人捎了些东西给你呢。”
“额娘,岚儿首饰够多了,用不着添了。”董鄂府待女儿一向娇养每一季都要打首饰,做新衣,阿玛额娘哥哥婶婶们逢年过节必送些好东西,就是族姐宜宁也常送来宫中的首饰衣料什么。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同桂嬷嬷学规矩便好。”桂嬷嬷是今年因着大选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先教着规矩以备大选。桂嬷嬷身份不低,是原来淑惠太妃身边的人,宫廷沉浮多年,为人老道周全,教习贵女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是,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