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完头发以后天都黑了，屈雅因为演奏会的事情做完造型就走了，临走前她邀请明笙过两天去看她的演奏会，明笙没答应。
刷卡付完钱，明笙回了澜久公寓，把机车停到地下车库以后去了学校。
签了字，进了校门。
这个点，学生们大多还在上晚自习。
明笙坐在操场的单杠上，几乎与黑暗融于一体。
夏日的夜晚多虫鸣，尤其是学校里种了不少绿植。叽叽喳喳的鸟鸣和虫鸣混合在一起，很难平静下来。
“你现在在哪？”
“操场上。”
“怎么没去上课？”
“我上什么课？”明笙活动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你让我去上课是去打击他们还是给他们自信？”
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意，听得薄卿又是一阵头痛，万般无奈道，“笙笙！”
“你最近情绪是不是又不稳定了？”
“没有。”
明笙回答的很快，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路灯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在一片光影交织中，明笙的脸看上去隐隐带着几分邪气，正邪难辨，黑白难分，没有绝对的界限。
在灯光的照射下，被鸭舌帽压着的头发泛着柔和的光芒，和她这一身冷冽的漠然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矛盾的同时又格外契合。
就像她这个人，矛盾到了极点。
“……笙笙。”薄卿叹了一口气，“如果……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待在帝都的话，我接你回来。”
明笙眸光闪了闪，显然是有些心动。
可不过一瞬，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泛着亮光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声音如常，薄卿没能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不了，我待在这里挺好的，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不可能永远舍弃这里。”
“你想开了就好。”薄卿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等明笙回答的时候，他也出了一身冷汗，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明笙回来美国。
她离开帝都那两年中，叶余深一不在的时候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真的让他怕了。
她待在帝都里好歹会顾忌着一些人，因为他们，明笙会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不开心，也好过行尸走肉的活着。
再者，不出意外的话，叶余深会长时间待在帝都，不会像这两年一样，会因为有事顾不上明笙。
“对了笙笙。”薄卿似乎是刚刚想起什么事情，“你两年前参加的那些——”
“薄哥哥。”莫名的，薄卿感觉，明笙的声音又冷了好几度，“我染了头发，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看的颜色。我觉得余深应该会喜欢这个颜色。”
薄卿看着电脑视频里的人，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顺势问道，“什么颜色？白色？红色？紫色？”
“不告诉你。”明笙眼底泛着淡淡的冷意，“省得你给他通风报信。”
在“通风报信”四个字上，明笙特地加重了语气，薄卿看着视频里的人，又看看电话，又是一阵头痛。
“笙笙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薄卿看到了那人打得手势，意思让他继续说下去，“主要是他们的人不太方便潜入进去，余深不在，可能需要你来帮忙。”
“不帮，回绝。”
明笙轻嘲道，“薄哥哥，我觉得你这是嫌我太闲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空灵平静，“两年前的事情，我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再插手了，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不是希望我能够融入高中生活吗，那就别再让我碰以前的东西。”
“你放得下？”薄卿有些诧异，眉头紧锁，看向视频里的人。
视频里的人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直接把视频挂断了。
“你真的能放的下？”薄卿狐疑道，“那你回国之前让我……”
“放不放的下也就那样吧，无所谓。”晚风吹动了明笙的头发，黑暗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这边来了一个电话，有时间再聊。”
挂断了电话，明笙给顾迟婉回了一个电话，“怎么了？”
“笙笙你快来市医院，你哥哥出事了！”
顾迟婉的声音格外焦急，语速飞快，“你还记得归南吗？就是一直喜欢沉初落的那一个，他今天一回国就找到你哥哥，跟你哥哥打起来了，见了血，你哥哥现在正在做手术，你快赶过来！”
“我哥哪里受伤了？”
这一次，顾迟婉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右手手腕。”
明笙垂下眸，“医生怎么说？”
“医生还没有出来，据当时的出血情况看，你哥哥的右手可能……保不住了。”顾迟婉的声音断断续续，“这个结果，笙笙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明笙没拿电话的那只手紧紧握拳，唇色惨白，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从单杠上跳下来，脚下传来的酸痛让她险些摔在地上，她几乎是有些狼狈的靠着单杠，无声的笑，“你以为，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开心，是吗？”
字字泣血，明笙无声的笑，“妈妈，你是不是有点后悔我回来了？不对。”她飞快的否认，“怎么会是有点后悔？你应该是十分后悔才对啊！”
“不然你怎么会说出知道了这个结果，我有没有开心一点这种话！”
她近乎低吼，几近控诉。
是她这两年所受的委屈，吃得苦。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句话让顾迟婉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对不起，笙笙！”
她有些语无伦次，“妈妈……妈妈刚刚昏了头了……对不起笙笙……我……我刚刚……我真的不知道……妈妈刚才慌了你知道吗？我……妈妈……”
“好了。”明笙出言打断，声音很快就平静下来，只是顾迟婉看不见，明笙那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等他手术完以后再联系我吧，我会空出时间去看他。”
“笙笙——”
“辛苦您在医院守着了，记得通知爸爸。”明笙打断她，说完这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