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跟你说了。”顾迟婉出来解释，“刚刚我们跟余深的父母商量过了，打算等余深回来，挑个好日子给你们两个订婚，笙笙你觉得怎么样？”
顾迟婉丝毫不觉得自己抛出的这个炸弹对明笙有怎样的影响。
她温婉的看着明笙，眼底一片真诚，叶余深是帝都叶家独子，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和明笙一起长大，两年前又为了明笙和她一起离开两年，明家顾家和叶家交好多年，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像叶余深这样优秀的人，就是整个帝都也难找第二个，最重要的是他对明笙很好，两个人自幼亲密无间，将来他们两个在一起，顾迟婉和明翊也能放心明笙不会受欺负。
“不怎么样。”明笙冰冷的扯着唇角，冷冰冰的看着顾迟婉，聪明如她，隐隐能够看出顾迟婉的意图。
“我不同意！”
直截了当的拒绝，半点考虑的余地都没留。
顾迟婉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明笙会是这个反应。
倒是明翊深深地看了明笙一眼，叹了一口气，“笙笙，你跟余深知根知底，这两年又是他放下一切陪着你，你们两个订婚对彼此都好。”
“你们是觉得我欠他所以要让我跟他订婚来抵债吗？”明笙把话说的很难听，这两年，刚开始的时候，一遇到跟叶余深有关的事情，她都很难冷静下来思考，也就是最近好了一些。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至少对亲近的人，明笙说话时很注意分寸的，像现在这样把话说的这样难听，更是少见，让明笙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亲生父母竟然也能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真的是没有想到啊。
“笙笙！”
明翊低喝一声，显然对明笙这样有些刻薄的说话有些意外，“我跟你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一言不合就敲定这件事情的时候，问过我和余深的意见吗？”明笙冷冰冰的看着明翊，“你们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没有。
顾迟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看着固执的明笙，有些头痛，温和道，“你是不喜欢余深吗？是因为你把他当哥哥还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不肯同意，他不够好吗？笙笙，至少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理由！”
说到最后，顾迟婉语气微重，看着明笙，却是一个不小心掉进那双暗沉空洞的双眸。
不够好吗？
当然是够的，在明笙眼里，放眼整个帝都都找不到能够比叶余深更优秀、比叶余深对她更好的少年了。
少时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两年前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陪着她。
这样优秀的少年，对她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够好？
“妈妈，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还小吗？我才十五岁，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如果是理智的明笙，绝对找不出这么拙劣的理由。
像他们这种家族，年龄根本就不是订婚的问题，是结婚的问题！
帝都之中，像明笙叶余深这样大的年龄订婚后双双出国留学的人多不胜数，这样的事情是很常见的事情。
顾迟婉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严肃，“笙笙，这不是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闻言，明笙把目光转向一边一脸愁容，不复刚才中气十足的明老爷子，轻声道，“爷爷，您先回避一下。”
明老爷子沉默片刻，看了看明翊夫妇，又看了看明笙，最后点点头，背着手去了外面。
明笙又让那些佣人暂时离开，深深地看着明翊和顾迟婉，眸底的凉意有些让人心惊，“你们给过我说服你们的机会吗？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
她伸出手，借着外面的阳光看着自己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双手——天生就是一双钢琴家的双手。
“从那件事情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碰过钢琴了。”她低声说，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再低的声音也在无限放大，“当年我并不是没有脱身的办法，我就是，”她凝眉想了想，“我就是觉得有点待不下去了，借着那个机会顺势离开。当初我特别天真的想，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哥……余深跟我一起走了，帝都里曾经的‘天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天才了，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了。”
听明笙这样语调毫无起伏的说话，顾迟婉强忍泪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连明翊也是一阵阵心酸翻涌。
她此刻满心迷茫，一如两年前站在那条分岔路口前犹豫不决，踌躇不定。
“之前爸爸说我一走就是两年也不回来看看。”她睁着那双空洞的眸子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睛里已经没有除了凉薄以外的一点情绪。
“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妈妈你还要逼我呢？为什么你还是不放心呢？”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妈妈刚才不是问我，余深不够好吗？”
顾迟婉看着明笙。
那张像极了她的脸含着笑，正温柔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阵阵心痛。
这温柔不是对她。
眼角微红，滚烫的泪珠从脸庞上滑落，一滴一滴，有的滴在了明笙的手上，有的掉在了地毯上，渐成一团暗色。
她含笑道，仿佛还带着少年的天真，像是两年前对她充满信任的声音。
顾迟婉一阵恍惚，忽的想起来，那样充满信任的声音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这是明笙回来以后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上次通话时，明笙的声音客气而疏离。
“他很好，妈妈。”
“是我不配。”
不是他不够好。
怎么可能找到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
像他那样清冷矜贵，优雅温柔的少年，放眼帝都，哪里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不是他不够好。
他太好了，她不配而已。
那样好的少年，年少时见了，就注定要误了一辈子的。
在你的年少时留下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往后余生，还怎么去找一个能比他惊艳的少年。
不能了。
明笙眨了眨眼睛，无力的弯了弯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