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一路走到了佛宁寺最里面的一处比较隐蔽的小院。
推开门,粗糙不平的门面磨得手心生疼,年久失修的大门被推开时发出渗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门内,是和整个佛宁寺的宁静清幽截然不同的荒芜,甚至称得上有些破败。
整个院子里没有一株绿色,甚至连一株杂草都找不到,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院子位处阴面,在这夏日的清晨,竟然感觉
到了森森的寒意,房屋是那种山区的土坯房,只有厨房和卧室各一扇窗户,聊胜于无。
这个院子的一切通讯都被切断,是明笙的意思。
明笙整个人站在院子里,就好像是误入地狱的精灵,她天生就不属于这里,活到十五岁,除了在国外的那两年以外,她只踏入过这么破败的地方一次。
现在时隔两年踏入这个地方,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木门蓦地被推开,坐在石凳上的楚往衣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等那个身影走进,楚往衣才凭着以前的记忆勉勉强强将
面前这个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鸭舌帽的少女认出来。
“你是……笙笙?”
明笙不紧不慢的在楚往衣对面落座,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暗含警告,“这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你来做什么?”楚往衣神色有些颓废,这两年,她过得并不好,她养尊处优惯了,这一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处在这么差的环境里,当然,当年的战乱生活除外。
“我来找你问问,沉初落的下落。”
“我女儿已经死了!她是被你杀死的!”楚往衣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明笙,你就是一个杀人犯!是你杀死了我的女儿!”
楚往衣的眼神有些躲闪,她这情绪激动的样子落在明笙眼里,不过是在装腔作势。
明笙嘲讽的勾着唇角,嗓音清冽,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入楚往衣心底,“楚往衣,我修过心理学。”
简简单单九个字,陈述了一个事实,将楚往衣逼的气势减弱。
这两年,呆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心底对明笙的惧怕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就算她气势再怎么强大,始终抵不过明笙那一个带着讽意的眼神。
曾经,这双眼睛的主人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曾经是那么喜欢这双眼睛的主人,疼爱她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疼爱自己的女儿。
“妈你怎么这么喜欢笙笙啊,我才是你的女儿好不好?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笙笙才是你亲生女儿呢!”
女生甜美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楚往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那又怎么样?明笙,就算你曾经是无数人追随的天之骄女,也改变不了你是一个杀人犯的事实!你就是个杀人犯,你杀了我的女儿!你就应该偿命!”
说到最后,楚往衣像是把自己给说服了,声音凄厉,眼神凶狠,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吃了明笙的肉,喝了明笙的血,方能报仇雪恨!
明笙饶有兴趣的看着楚往衣情绪的转变,眼角的讽意深了几分。
“现在一看你,真觉得我当年是瞎了眼。”明笙毫不客气地开口,“杀人犯又怎么样?我不是照样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而你,身为受害者的母亲,不照样被我这个杀人犯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院子里,收不到外界一丁点的消息。”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不然你现在待的就不是这佛宁寺的小院子,而是精神病院。”明笙低笑,“我记得你是信佛的,所以特地让你待在这个地方,日日夜夜与佛祖为伴,或许等哪一天,你愿意对佛祖吐露你的罪过,等佛祖宽恕你,你就能出去了。”
“你这个恶魔!”楚往衣失控的大吼,一双眼中满是对明笙的恐惧。
明笙失笑,“我变成这个样子是谁逼得,楚女士不记得了吗?”
“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你滚,你给我滚开!离开这里,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
楚往衣双手抱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明笙见了,失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真还是假。如果是假的那就好了。”她歪头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楚姨,您可千万要撑到我把沉初落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那一天啊,不然那该多遗憾,您说是吧?”
楚往衣看向明笙的眼神仍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察觉到楚往衣眼神中包含的意思,明笙忍不住笑,笑的眼角泛起生理盐水,笑的眼角的讽意越发严重,笑的眸中的凉薄越发深沉。
“跟你在这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差点忘了还有正事要办,楚女士,我先走了,咱们两个,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明笙说的意味深长,她转身离开小院,等楚往衣回过神来以后,小院的木门已经重新关上,整个小院重归寂静,看不到一点生机。
这是明笙的目的,她就是要让楚往衣尝一尝没有希望的滋味。
“施主保全自己为上,切勿陷得太深。”
明笙一踏进佛堂就听到住持师父一片劝言。
“多谢住持师父挂念,明笙心里有数。”
明笙看了一眼佛堂中的佛像,眸光微敛,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住持师父深深地鞠了一躬,“明笙请求住持师父赐明笙一根红绳,明笙愿不惜一切代价!”
住持师父心中一片愕然,甚至失了几分平时的从容,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施主快快请起!”
明笙直起身,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细细看去,从她的脸上并未找到半分漫不经心的神情,“请住持师父赐明笙一根红绳,明笙感激不尽!”
住持师父知道,明笙此刻很认真,这已经是对于现在的明笙而言,最认真的态度了。
“施主刚刚说了,不信佛。”住持师父并不认为明笙突然向他求红绳是转了性子,而是他知道,面前的少女除非迫不得已,她不可能会信任任何人。
“住持师父说过,佛渡有缘人,明笙有佛缘,那此刻明笙遇到了困难,住持师父应该帮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