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沉香姐姐今晚为什么不继续住在咱们家?”目送瑞王府的马车渐走渐远,不明白为何沉香姐姐执意要走的沈念霜嘟着小嘴拽拽沈相的衣袖,不开心地问了一句。
沈相却是头一遭无视小女儿的问题,只是稍低了头瞧了她一瞬,选择了一言不发转身踏回府门。
“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爹爹不理我了?”从来没遭遇过爹爹冷落的沈念霜见此委屈极了,泪花瞬间溢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沉香姐姐一整天都怪怪的,现在就连爹爹也一样。”
沈夫人早已回了身怔怔望着沈相离去的背影,紧咬着下唇才没让眼泪流出,用跟寻常一样的声调宽慰小女儿道:“我们念霜这么乖巧懂事,爹爹怎么会生你气呢?你也看到了,今天一天到现在,爹爹都没得闲休息片刻,这会儿多半是乏累的很,你要多体谅爹爹,知道吗?”
沈念霜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抬手揉揉双眼,仰头看着母亲:“原来是这样,娘亲您放心,我不会去打扰爹爹了。但是……”说出的话猛然停住,看着沈夫人的眼神也倏忽变得小心翼翼。
沈夫人感觉到女儿的欲言又止,低眸瞧过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她略带闪躲的谨慎小心,不由得心疼,轻抬了手腕抚上女儿的鬓角,声音更是温和了不少:“还有何事要说?怎么跟娘也这般拘谨?”
“我……我是想问沉香姐姐。”沈念霜压低了声音轻轻回答,一边抬头偷偷瞧着母亲的脸色,窥觉到母亲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便立刻自我解答,“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口一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今天她起得早,肯定也是累着了,娘亲不用理我,真的没事儿了。”
沈夫人轻声叹了口气,因着心头上压着的巨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缓解女儿的紧张无措。一旁沉默不语的芊女与环儿对视了一眼,莲步轻移靠近沈念霜,一双如白玉凝脂般的纤纤素手搭在她肩头,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美眸含着温柔笑意:“霜儿,娘亲也累了一天,我们不要打扰她,你便随姐姐回静苑,可好?”
沈念霜环顾一周,见还有人时不时偷偷瞄向这里,机警地点点头,反握住芊女的手,仰头笑得灿烂非常:“当然好了,姐姐你身子还未好,霜儿扶着你。”
“姊妹俩”又十分恭敬地对沈夫人行了礼,握着手在环儿的陪同下回了静苑。
留下沈夫人独自站在府门外又怔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而后自嘲地低头一笑,喃喃自语:“王芳啊王芳,往事已过经年,何必非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糊涂点不好吗?”
楚云轩坐在沉香身旁静静注视着她,换做往常,她早已呛声埋怨,然而今夜她居然出奇的安静,静到楚云轩都生出了一丝错觉,眼前这个女子可真是他处心积虑留在身边的那个沐沉香?
一路无话,骑马随在马车后的漠涯和沁竹相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表示对车上两位之间这诡异的沉默无从所知,唯有伊俊一如既往的天真,并不曾发觉什么异样。
瑞王府门前,主仆四人呈三角状站定在马车前看着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独自往回走的沉香,各存心思。
“主子,可需要属下去王妃那里探探口风?”到底还是沁竹忍不住试探着问出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看似心不在焉的楚云轩却连丝毫犹豫也不曾有,轻轻摇头:“不必,本王自有打算。”
沁竹还想再说些什么,漠涯一把制止了她,朝府内正迎出来的林管家努努嘴,示意她注意场合,也注意“外人”。
当然在同仇敌忾这一点上,伊俊表现得是极其非常的有眼色,其聪颖谨慎之甚一度让沁竹和漠涯怀疑他在对自家主子真假王妃这件事上其实是在装傻充愣。
在忌惮之人身边安插眼线并非王室专利,然而却在王室之中盛行,对此,各府主子大都以明镜似的心在人前做着难辨真假的事,“眼线”一说也就形同虚设,但又不得不设。
林忠是当年楚云哲亲自为楚云轩在自家家臣内挑选出的佼佼者,跟在楚云轩身边这许多年,其为人处事也算得上光明磊落忠肝义胆,因此,虽明知他已有异心,但楚云轩偏迟迟不肯动他,不只因为他曾是三哥最为信任之人,也是因为楚云轩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能够改变他这样一个人。
“王爷您回来了?相府今日指定挺热闹。”林忠一边指挥着仆人将马车赶回后院,一边上前与楚云轩闲话家常,“我看王妃方才一身乏气无精打采,肯定也是忙坏了,要我说,这生辰寿诞何必这般铺张浪费?自家人开开心心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比什么都强……”
“林管家,你逾矩了!”林忠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被伊俊毫不留情呵止,“朝臣之事岂是你我能够妄言?”
林忠面色微变,目光扫过一脸厉色的伊俊,瞟了眼楚云轩的脸色,微垂了头:“王爷恕罪,是奴才多嘴。”
楚云轩眸光深沉凝视着眼前这人,在他再度抬头的瞬间却换上一副无关紧要的神态,轻轻摆手道:“无妨,寿宴而已,既不涉朝政,便谈谈也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