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疾步匆匆赶来,看沉香愣怔傻呆的模样,她焦急万分,又是轻抚沉香额头,又是转圈检查伤势,直到沈冬茹也气喘吁吁赶来,沉香才完全回神,却是哭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沈冬茹和环儿,一边软语安慰,一边询问,沉香却只是轻捂着嘴巴摇头掉眼泪。
回到凝香苑终于止住眼泪的沉香再三保证,又让她们好生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伤势,沈冬茹和环儿才放下心来,一致认为无所畏惧的沉香这次是被吓着了。
目送环儿和沈冬茹离去后,沉香下床点亮桌上的蜡烛,伏在桌面上,想起那个吻她就委屈的又想掉眼泪,那可是她准备新婚时献给白羽毛的,虽然白羽毛不肯接受她,但不代表她的梦想破灭了。这下倒好,平白无故被楚云轩那混蛋占了去。
最让她窝火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楚云轩明明轻薄了自己,她虽然生气却没生出更多厌恶,难道她竟是个不知自爱的人吗?白羽毛不要她是不是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可是她明明特别讨厌轻浮之人,上次那个许公子就只是搂了她肩膀一下,她就想杀了他的。
沉香捂着发疼的脑袋,下巴磕在桌面上,眼泪汪汪看着火苗一跳一跳,迷糊中看见了一袭白衣的男子,她嘴角含笑呢喃:白羽毛,你终于来了,终于来找我了。
可为什么只是一个背影,她上前想要抓住却总是隔着些距离,她越往前靠,那距离却隔得越远,她害怕的拼命向前追喊着,可他始终不肯回头等她,距离在她的脚下被拉得好长,长到将他的背影缩成了一个白点。被巨大的无助恐慌包裹的她瑟瑟发抖,背后传来舒适的温暖,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抬眼竟是楚云轩明媚的笑脸,她急忙向白羽毛所在的地方看去,却见到眼前近在咫尺的白羽毛负手含笑看着她,眼眸中蕴藏着太多看不清的情绪,就这么怔怔盯着她,身后的楚云轩笑得明朗,将她注视着白羽毛的小脑袋转向自己,温柔地吻上她的唇角,她紧张又心虚地看向一旁的白羽毛,想要向他伸手,却眼见着他化作一团烟雾围绕在她与楚云轩身边。
沉香大喊一声“不要”,惊坐起来,转眼看看四周,才发觉自己只是做了噩梦,可那种感觉真实的让她害怕。
深深呼吸几口,她平抚下波澜起伏的心绪,强迫自己不去体会梦中的感受。最终,她明了,一切都是楚云轩那莫名其妙的吻引起的,才会让她对白羽毛有愧产生幻觉。她愤愤然下定决心,楚云轩这个人一定有毒,还是要早做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来势汹汹的风寒将沉香打倒,她轻拿手绢擦着红肿的鼻头恶狠狠瞪着罪魁祸首派过来假献殷勤的丫鬟。
丫鬟偏浑然不觉,非要看着她服药后将呈送过来的蜜饯吞咬下腹才肯回去。
吸吸清鼻流不止的鼻子,沉香对收拾药碗的环儿说道:“雨势渐猛,你告诉小姐,让她不用过来看我了,她若执意要来,你便说我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让她雨后再来不迟。”
环儿应了声端着药碗就要离开,沉香又喊住她道:“环儿,辛苦你照顾我了,我今天感觉好多了,你忙完也去歇息会儿,不用特意过来。”
环儿没做回答,点头含笑退了出去,沿长廊正往厨房走去,却瞥见一柄水墨烟云画绘的油纸伞从凝香苑外庭院飘进来。
环儿顿足,待看清执伞之人,她骇然一瞬,又惊诧半晌。要说王爷是因柴房失火对沉香生了愧疚,前两天他派人送这送那的也补偿的差不多了,怎么今日雨势这么大,他倒还亲自过来了?
眼见着楚云轩并不是往正室过去,而是穿过中庭径直往沉香住处而来,环儿傻愣愣盯着他的身影,突然灵光一现,好像明白了什么,讶然地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来。
难不成,难不成王爷竟然对沉香?
虽然背对着环儿并不曾注意她一分,楚云轩还是清楚感受到了环儿的震惊,他唇角微扬,看来凝香苑的人还不是所有人都迷糊的无可救药。
他若不想让人探知他的心意,任何人都无法看清,然而,他若想人知晓,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已非属他不可!
喝完药的沉香脑袋昏昏沉沉半伏在被褥上,听见脚步声响,她呢喃道:“白羽毛……”
楚云轩轻轻敲门,无人应声,他眉眼微拧,伸手一推,从里面拴着。
楚云轩心想丫头应该是已经睡下了,眉梢轻轻一挑,转身,瞥见屋角还来不及藏起来的环儿。
“她睡下了?”
听见楚云轩问话,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环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屈膝行礼。
楚云轩瞧了眼她手中的空药碗,微微皱眉:“刚吃完药?还有谁在里面?”
环儿惶恐地低垂着头,喏喏回道:“回禀王爷,奴婢出来一会儿功夫不到,王爷您就来了,屋里再没别人。”
楚云轩轻轻点头,心里只感觉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是哪里。直至房中传出一声细微的压抑的闷哼声,敏锐如楚云轩自然察觉到了异样,一掌拍开房门,只见沉香倒在桌旁,身体蜷缩在一起,小脸红肿,虚汗肆流。
环儿见状,惊呼一声。
楚云轩表面镇定,心里却渗得发慌,脚下疾如暴风骤雨,先环儿迈进屋中,将沉香抱起,她浑身烫的像个大火球,一双小手紧紧捂着肚子,神情扭曲,痛苦不堪,嘴巴张合着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楚云轩抱起她那一刻,即对环儿吼道:“叫沁竹过来!”
见着沉香十分痛苦的模样,环儿呆愣地看着,眼泪打旋而出。
楚云轩将沉香小心翼翼放到床榻上,回头见环儿还愣在那里,不由大怒:“还不快去?”
环儿方回过神来,忙擦擦眼泪疾步而去。
楚云轩回身紧紧盯着沉香,从怀中取出一枚短哨吹了一声,便有人影跃出,正是漠涯。
坐在沉香床榻前正温柔地为沉香擦着额头渗出的长汗,楚云轩头也不回开口吩咐:“速去太医院将方院士带来!”
漠涯听主子说得是“带”而非“请”,心知情况不妙,来不及探视沉香一眼,领命飞奔去了。
仰躺在床榻上的沉香突然抽搐起来,楚云轩生了恐慌,忙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住,她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他清清楚楚听见了她压抑的啜泣声,竟如利刃般穿刺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在她耳边轻呼:“沉香,乖,别忍着,难受就哭出来,本王……我在这里,不要怕!”
沉香小手握上他的手背,拉着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小腹上,出声哭泣。
楚云轩只觉心头骤痛,他讨厌一切不可控的因素,却意外的,对着她甘之如饴,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陷的有多深,若说之前以为只是好奇而生了心思,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的沉沦,正无比清醒的沉沦着。
“没事儿,没事儿,揉揉就不痛了。”
他声音轻柔,眸光却忍着心痛含了凄凉:沐沉香,本王好不容易动一次心,你若敢有事,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