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是被一阵吵杂声惊醒的,待朦朦胧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双锦绣云缎靴,抬眼看到面前人,她颇为意外地半张了嘴巴,惊疑着喊了声:“楚云轩!”
楚云轩盯着她眉头微皱,今日晨起,沈冬茹慌张拦下欲上朝的他哭诉沉香一夜未归,也不知怎地,他心中竟生了丝慌乱,忙嘱咐伊俊和漠涯率人去寻,知道沉香还未归府,心神不宁的他一下早朝便急急寻了伊俊他们来。
方才家丁找到这山洞之时,他冲进来看见她那一刻的安心,让他惊觉,这一生,他似乎已放不开她。
然而,在她一系列动作中,看清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鸦色长袍外套时,楚云轩的眸光凛了几许,他寻她寻得辛苦,她却一脸无辜,竟还披着男子的衣服,他冷眼扫过洞中,并未发现其他人,只是洞壁上斜靠着一把价值不菲的古琴。
沉香也是起身时才看见身上的衣物,浅浅一笑,心道:这晨哥哥还真是暖心,怪不得沈冬茹会对他深情不移。
殊不知她这一笑在楚云轩眼中是多么刺眼,他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拽到眼前,发怒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沉香只觉手腕生疼,却忘了在意彼此间的距离,那件惹起祸端的外衣自她指尖滑落,她用尽力气去掰扯楚云轩骨节分明的手指。
见她焦急跺着小脚,踩上落地的衣衫也没有丝毫在意,楚云轩的火气才稍微少了些,在沉香的反抗中二话不说强拖着她离开山洞。
府兵见楚云轩怒气冲冲拽着满口怒言的沉香下得山路驾苍鸸而去,尽皆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漠涯靠在崖壁上双手环抱胸前,照这架势看来,主子以后怕是不打算掩藏对这丫头的兴趣了。
伊俊和沈冬茹他们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刚好看到苍鸸奔腾而去。
“漠涯,主子怎么走了?沉香呢?”反应稍慢一些的伊俊只看见了楚云轩一个人的身影。
漠涯一摊手:“小丫头不幸触到逆鳞,可有好果子吃了。”
沈冬茹忙上前急道:“你是说王爷带沉香回去了?这可怎么办?他会不会责罚她?”
看着沈冬茹慌张的模样,漠涯悻悻地转而瞅瞅伊俊,又看看沈冬茹,忍不住在心中呐喊: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就我身在局外吗?聪慧如沈冬茹竟也看不出其中内情?
沈冬茹刚随着人群迈出一步,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轻唤:“茹儿!”
沈冬茹先是一怔,颤颤回身间已泪迹斑斑。
伊俊见状正欲上前,却被漠涯挡住,他一手向后面府兵示意,一手拉着伊俊退往山下,轻声道:“别多管闲事!”
伊俊挑眉:“闲事?可是王妃她……”
漠涯打断他:“我说了闲事就是闲事,快走!”
说着,拉着纳闷不已的伊俊带众人撤离,山洞前只剩下迎风而立的萧延晨和沈冬茹。
漠涯偷偷回望一眼,在林前停下脚步,虽然他满心好奇主子到底会怎样惩罚沉香,会不会一怒之下青天化日扑倒她,但是后面这二位,唉,他也只能期望他们有话快说,衷肠不要太长,以免他错过自家主子的好戏。
一路上挣脱不开的沉香索性也不再挣扎,她就不信楚云轩真能把她怎么样。
楚云轩见她乖巧下来,禁锢仍不松半分,到了府门翻身下马,这一次却没有转头就走,而是负手站在台阶前冷冷瞪着马上的人儿。
苍鸸通灵性,比沉香更乖巧的没有乱动。
沉香眼见楚云轩的气色不似以往任何时候,心虚的她乖乖翻身下马,楚云轩才冷哼一声转身往大厅去。
沉香一时不知到底跟不跟去,稍一思索,决定先不去招惹莫名其妙满身怒火的楚云轩,瞧瞧抬眼见他已步入大厅,她踮起脚尖想从小路逃回凝香苑。
“想去哪儿?还不进来!”
声音冷得可以,沉香很识时务的埋首走进大厅,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但是卑恭一些总是没错的。
偷偷瞄一眼正座上一言不发直直盯着自己的楚云轩,沉香有心打破诡异的气氛,干笑两声道:“王爷,您这是哪儿受气了,奴婢去帮您出出气?”
楚云轩依然不言语,却听见厅外一声长笑,楚云皓负手跳将进来:“哟,这是怎么了?丑八怪,你能耐挺大,竟能惹得我七哥生气?”
沉香恨他一眼,呢喏道:“要你多事。”
楚云皓掏掏耳朵,凑近她一些,痞痞笑着:“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楚云轩见状,心头火气又起,她盖着男子衣服还睡得那么安心惬意的画面再现眼前,整整一晚,她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们做了什么,聊了什么,到底什么关系,他一概不知,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窝火。
偏偏楚云皓并不知道七哥的心思,看着沉香乖顺的像只小绵羊,他就觉得好玩儿,忍不住调笑起她来,这更让楚云轩恼火,恨恨盯着偷偷与楚云皓眉眼较量的沉香,心里冷笑着:对着别人就能喜笑颜开,偏偏对着本王总多着些防范,很好!
“来人,将沐沉香关进柴房,没本王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这声令让楚云皓一愣,进来假装奉茶意在调解的沁竹一怔,更是让沉香呆了一呆。直到有家丁上来押解,沉香躲闪开来不再装柔弱扮矫情,质问楚云轩:“凭什么关我,我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楚云轩双眸微眯,危险十足,沉了声,“不顾男女之防还夜不归宿,不是错处?”
楚云皓惊叹:“丑八怪你去跟哪个不长眼的男人鬼混了,他是不是瞎了会看上你?”
沉香和沁竹几乎如出一辙白了楚云皓一眼,真会添乱。
“我其心自正,根本没错!况且这也是我的私事,王爷您犯不着因为一个小小丫鬟就如此动怒,传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
“哼,你既已入我王府,便是我瑞王府所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我瑞王府声誉,本王怎能大意?”
沁竹扶额,也算多少听明白了些,只是主子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真的厚道吗?
楚云皓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可以这样吗?那就是说念恒和念垣已经是他的人了?
“你……”沉香大喝,“你这是公报私仇,滥用家法!”
楚云轩黑了脸,冲府卫喝道:“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押下去?”
“等等!”沉香再喊,“关柴房也可以,起码让我吃口饭吧!”
沁竹晕倒,这丫头可真会来事,不过,她倒是明显看到了主子额角强忍的笑意。
“现在就去,不准给她饭吃!”冷眼瞥见府卫的手就要碰上沉香的胳膊,楚云轩出声补充,“让她自己走!”
沁竹长汗顿起,何必呢,您这又何必呢?
沉香狠狠瞪了眼楚云轩,雄赳赳气昂昂迈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