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重新将令牌收回腰间,也靠在车壁上,懒懒问道:“王爷如何得知我是南秦人氏?”
“你的香袋中不是有竹叶?据本王所知,中原四国,只有南秦女子才会在香袋中存放竹叶,而我祁邯女子多放香樟!”
沉香颔首瞅瞅腰间的香袋,笑吟吟道:“没想到你还知道的挺多。那你可知道你方才吃的是什么?祁邯可有?”
“不就是翠珍果?”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祁邯也有翠珍树?”
沉香两眼放光,楚云轩瞧着倒是乐了,真是个傻丫头,还是个记性不太好的傻丫头,不是你自己一开始就告诉本王的么?
“本王之前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故作姿态,摸着下巴细细回想。
“真的?在哪里?在哪里?”沉香激动万分,一时失了分寸,倾身上前抓住楚云轩的手臂一个劲儿追问,大有你敢说记错了就会血溅当场的紧迫感。
楚云轩淡淡看了眼沉香,盯着她牢牢抓住自己手腕的双手,沉默不语。
沉香顺他视线所及,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矜持,忙缩回手去尴尬不已地轻咳几声。
楚云轩趁她不察,偷偷咧嘴无声轻笑,复又恢复清冷,幽幽道:“本王一时想不起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沉香也顾不得刚才的小尴尬,不满瘪瘪嘴角,暗暗翻他一眼,靠回去不再说话。
车内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直到回到王府,下了马车,方才散去。
看着跟上来的伊俊,楚云轩就想到了之前花架下两个毫不违和依靠在一起的人影,他也不知哪里来的闷气,转而对伊俊道:“本王突然想吃沁香斋的玲珑包,去帮本王带一份回来!”
伊俊抬头看了眼月色:“主子,这个时候已经禁城了,沁香斋也早就关门了!”
楚云轩邪魅一笑:“本王说的是明晨,记住,本王只要它第一锅第一笼!”
伊俊咋舌,主子什么时候这么挑了?还第一锅第一笼?他都不清楚人沁香斋几点开工,可是,主子的命令一向都不会没有缘由,嗯,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这样的话,看来他只能去城郊蹲夜了!
看着伊俊离开的背影,沉香暗暗摇头,忍不住腹议:这个楚云轩,生活过度奢侈啊!
漠涯则是瞥了眼毫不自知的沉香,又偷偷打量了眼负手而立的主子,替伊俊喊冤不跌,这才哪到哪儿就乱吃飞醋,日后若正名了还得了?伊俊啊伊俊,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开个窍给哥儿们长长眼啊?
刚踏进内苑,沉香就满肚子牢骚询问楚云轩:“请问王爷您将什么了不得的重要物什落在凝香苑了?”
楚云轩睨了漠涯一眼,慢悠悠道:“似乎是本王的贴身之物!”
“似乎?”沉香蹙眉。
楚云轩点头:“本王也不知到底落了什么,只是觉得少了些东西心里不踏实,至于到底遗落了什么,劳烦你去找找了。”
沉香无语到极致,抬手指着楚云轩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甩袖愤愤离去。
漠涯正在一旁观戏,楚云轩一道眸光射过来,他一愣,继而恍悟,连连点头,接过楚云轩递上来的物什一眨眼消失不见。
沉香越走越生气,恨恨地踢着地上的石子,骂骂咧咧:“楚云轩,我送你个大头娃娃香蕉皮,好端端的非叫我回来找什么鬼东西,还似乎?似乎你个大头鬼!气死我了!”
猛地顿住脚步,握紧粉拳又发泄似的低吼一声,她才继续怏怏走向凝香苑。
卧房中,楚云轩屈膝斜靠在软榻上,食指与中指有节奏地在扶手上敲打着,听见有脚步声停在门外,他懒懒道:“进来!”
漠涯走进,欲言又止。
楚云轩睁开双眼:“可放好了?”
漠涯点头:“放在了显眼处!”
“她可在找?”
“一进凝香苑便进了自己屋中,此刻正躺在凉榻上休息!”
楚云轩像是早就料到般牵起嘴角。
“主子,漠涯有一事不明!”
“讲!”
“主子既然要探相府虚实,为何非要借沉香姑娘给沈相来这一出,如此一来,岂不是将意图暴露在沈相眼前,沁竹岂不是更难行动?”
楚云轩坐起身子,负手走近书桌前伸手抚过笔架,声音凉薄却穿透力十足:“就怕沈凌枫不起疑心!”
漠涯更是不解:“属下愚钝,请主子明示!”
“你以为沈凌枫这老狐狸当真如表面般谦卑恭逊?堂堂‘凌煞千军’又岂是白叫的?”他转身看向漠涯,“知我意图,他一定会按兵不动,若本王料想不差,他反而会隐去暗哨,深怕一个疏忽就为本王指路,然而,他越是小心不动,沁竹就越方便行事,你说是不是?”
漠涯恍然:“沈相若是想以静制动,恰是在给沁竹机会!”
是了,即便猜想到柔柔弱弱的沁竹身怀武功,又怎能料想到一个女子竟是精通机关术的一流人才,凡是机关布局,她只需瞧一眼便可知其方位布阵,从未出错。
仰躺在榻上思来想去的沉香一个咕噜翻身坐起,终于还是去了正厅,本想敷衍了事寻个回敬某人的把柄,不成想却真的在太师椅上看见了一枚精致绝伦的玉佩。
她诧然,真的落东西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落下的?这么明显,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吗?
将玉佩拾起,她就想着去还给楚云轩,省得他再找事,又发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细想半晌,恍惚忆起在马车上时好像还见过他腰间悬着这枚蓝穗玉佩,怎么又会在这里呢?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记忆衰退了?
晃一晃有点晕的小脑袋,沉香将玉佩一收,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既是他的东西还给他就是了。
站在卧房外犹豫一会儿,她举手轻扣门扉。
“进来!”很自然的应答声,丝毫没有透漏出主人的期待。
沉香轻轻推开门探进去半个脑袋观察一番,才举步进去,预备将东西放下就走。
“王爷,您的东西我送过来了,您老早些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你过来!”
沉香站在帘幔外不动弹,直觉她这趟好心归还玉佩之举是在自掘坟墓:“请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脚步声响起,楚云轩身影从帘幔后现出,他只着月白中衣,含笑看了看沉香,径自走到铜镜前坐下,毫不见外地使唤她道:“既然来了,便顺便帮本王散发吧!”
沉香左右瞅瞅,好吧,确实这一路过来很诡异的没见到一个侍候的丫头,难不成这家伙这么懂得怜香惜玉,早早便叫人去歇息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自己解决?
“回王爷,我不会!”沉香睁眼说瞎话。
“不会?”楚云轩扬眉。
“嗯,真的不会!”沉香说得比铁还真。
“那正好,本王不介意群尊降贵让你练练手,否则以后,你如何侍奉你的夫君?”
很清楚论口舌之争她辩不过;论武功路数,她不在一个档次;论权势尊卑,唉,她确实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本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伟大情操,沉香极不情愿走上前去依言为楚云轩解开青玉冠,直暗叹他的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