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洛首先从床上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入房间,照在那个带血迹的酒杯上。羽洛悄悄起床,把杯子洗干净,然后又倒上一点酒,点上一支烟,一边小口泯着酒,一边坐在椅子上看着熟睡中的克里斯汀。
今天是成人礼的报名日。
克里斯汀醒了过来,正好对上了羽洛的眼神,不禁笑了笑。
吃早饭时,母亲忧心忡忡地告诉羽洛别勉强,就算是在竞赛中表现差一点也没关系。羽洛一听这话就差点气晕过去。早上刚刚起床就这样不顺。羽洛觉得自己也许有一天会把母亲软禁起来。母亲这样也是处于一种母性的本能,羽洛能够理解,但是这与羽洛本人的理念与想法完全不同。羽洛不禁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如果母亲真的妨碍自己的行动,将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该如何应对。她专心地吃着饭,盯着桌上的每一道菜。她无法忍受母亲的软弱。也许母亲活得比她更久,但是羽洛从死亡那里所学来的东西是母亲所不具备的。如果人终有一死的话,她不希望自己死在别人的嘲笑和屈辱中。各大家族很明显是把戴琳塔家族往死里整的。这就是这个世界对待弱小的敌人的方式。斩草除根。
“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们妥协是没用的。我们没有和他们谈条件的资格。”羽洛仍低头吃着饭,“当然,至少现在没有。”
吃完饭,克里斯汀想要陪着羽洛一同去报名,被羽洛拒绝了。她想要独自走走。于是她走出了大门,叼上一支烟点上。向四周简单看了看,就向报名所走去。阳光的温暖才使她回想起,原来已经入冬了啊。回想起今年夏天自己的微笑,好像是另一个人的笑脸,好陌生。没有人是一直垂头丧气的,人是感情驱使的动物。但是,人确实是会变的。用钱德勒形容酒鬼的的话来说就是“这个过程的某些部分很有趣,其余部分则很可怕。”
有人拍了拍羽洛的肩膀,羽洛不用转过头去都知道是谁。图利克家那小子很明显已经跟踪了羽洛一段时间了,羽洛都能够想象他在后面犹豫良久的窘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试图假装平常。羽洛看着他,这个家伙的转变经历过很很有趣的部分,但是她有一种预感,他马上就会经历很可怕的那一部分了。羽洛很讨厌自己有些止不住地去同情他。
两人走进报名处的大厅,在前台碰到了刘斯家的摩耶娜。羽洛走过去,摩耶娜朝羽洛笑了笑:“不容小觑的对手?”
羽洛也淡淡一笑:“大家这段时间也都没闲着。之前在培训机构,你的枪法成绩总是比我高。说实话,很紧张啊我。大家都是什么水平,在学校里的时候都差不多互相清楚。你这个考第一名的得当点心啊。”
摩耶娜笑了笑,羽洛不禁承认这个女人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她问羽洛要了支烟,羽洛替她点上,两人透过阳光照射的金黄烟雾四目相对。
摩耶娜道了声谢谢,斜眼看了看图利克,什么也没说,办好手续,立刻就走了。
“我不管其余家族是怎样给你交代,来针对我的。”羽洛签上自己的名字,转身把笔递给还在看着摩耶娜背影的他,“别让自己太勉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看你自己。”
羽洛与他擦肩而过:“曾经有人教过我,人都有自己的自由选择,只是你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人是注定要受自由之苦的。。。再见,图利克.马丁先生。我想回去的时候,你就别再跟踪我了把。”说完,羽洛点上一根烟,走开了。羽洛的运动鞋在人群中离马丁的皮鞋越来越远,那双皮鞋没有动。
那天下午,羽洛又独自去了一趟戴琳塔家族的墓地。羽洛在墓碑间穿梭走动,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把头埋得低低的。这时太阳已经沉入西方的山头,所有墓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羽洛点上烟,听见鞋子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羽洛转过身,发现是埃莱娜家族的塞林格。她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羽洛记得她。记得她高挺的鹰钩鼻和浅棕色的眼睛。她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照片拿给羽洛。
羽洛低头看了看,愣了一会,摘下嘴上的烟夹在手上,忽然笑了。风把笑声散遍了整个坟场。整个过程塞林格没有动一下,只是看着羽洛。等羽洛笑完。
羽洛收住笑声,收束嘴角:“你读过加缪的《局外人》吗?”羽洛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银发,那银发在不断消逝的夕阳光辉中散发出最后的光辉,“《局外人》的开头被誉为是文学史上十大经典开头之一。”羽洛摸出打火机,把她父亲被反绑在椅子上的照片点燃,扔到地上。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太阳最后的光辉消逝在羽洛的眼中。羽洛把被烧得差不多的照片踩灭,头也不回地走出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