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三月天,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不单隔壁老王家有发春的母猫喵喵叫,我身边也有一只饥渴的东方鸿折腾个不停。
“太子爷,你这都跟了我三天了,不嫌累吗?”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身边比我高出一个头,头束金冠一身红袍打扮得比今天迎娶十三房夫人的新郎张老爷还喜庆的东方鸿。
东方鸿砸吧砸吧嘴:“不累啊,跟着你吃好喝好,哪里会嫌累呢!”
我忍不住心里暗自腹诽:是不嫌累。这三天你天天来我家冰人馆蹭吃蹭喝不说,就连我去参加张老爷的喜宴也要死皮赖脸地跟着,光是两手空空地去也就算了吧,没想到还硬生生地分走了我一半的大红包。
真是,流年不利啊不利!
喜宴上吃了一肚子气的我,只想快点回家喝点阿喜做的豆腐脑,安慰安慰我为钱所伤的心灵以及惨叫抗议的肚皮。
才下石桥,远远地便看见东大街小巷周围围了一大堆人。是不是又有哪家的小姐要抛绣球相亲呢?
“咦?你家府邸门口怎么围了这么多人?”东方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把我吓了一跳,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哎?好像真的是我家诶!
莫非,他们都是最近说成婚事的大老板们介绍来光顾我的生意的?!
我理理衣襟,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照了又照。还好,化的媒婆痣没掉。又摆摆衣袖,昂首挺胸大步走去。
毕竟这年头做媒婆也不容易,除了口才好以外,这媒婆的气质也要到位才行。
“哎哟~让各位公子老爷们久等了!殊不知…”我这提逼格专用的开场白还没有说完,一大堆坏水果烂鸡蛋就向我迎面砸来。
“钱多多!本官好心好意地把谢媒礼提前付清予你,你却把本官小儿的与梁家千金的亲事抛诸脑后,现如今梁小姐下落不明,你也知情不报。距两家婚期只剩不到七日,本官问你七日后你准备带着我儿上梁家迎娶个什么东西?!”眼前一留着两撇八字胡,身着补子锦鸡的官袍的一胖老头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大啪啦,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他身后站着的锦衫青年着实眼熟得紧。
——这不是前些日子陪梁小姐逛庙会时认识的王公子吗?!
我只知他与梁小姐相谈甚欢,互生好感,但两家何时定的亲下的聘我是浑然不知,就连那说媒的金锭银票也没到我手里啊!
我看着眼前一群黑压压抱着木棍扛着大刀时刻准备着砸场子的魁梧大汉们,终于找到了被挤在墙角的双喜。
我一把拉过双喜,低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惊吓过度的双喜双眼通红,声音微颤:“前些日子,姑娘你上梁府为梁小姐问名纳吉时,王大人和公子便带着彩礼来过咱家冰人馆说想迎娶梁小姐为妻。我曾听姑娘提及梁小姐对王公子亦有情意,便应收了彩礼和谢媒礼,替姑娘答应说这门亲事。当日下午我便将彩礼送去梁府,带路的小厮说姑娘陪梁小姐出门购置胭脂水粉去了,只有梁老爷在府内的戏园子里听曲。我便将王大人提亲的事告知了梁老爷,梁老爷一听是王大人家的公子提亲,乐呵呵地收下彩礼,应了这门亲事。”
“这么大的事情,你应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双喜怯怯道:“过后几日,姑娘又忙着替李寡妇招亲,也没工夫听我讲这事。本想等姑娘忙完了再提,不想…不想我也给忘了。”
看着这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的小姑娘,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就算平日里在我面前不知天高地厚地嘻嘻闹闹,到底也只是个不知世间险恶的小丫头。
不禁想起初见双喜的模样,瘦小的她穿着满是补丁又短了大半截破烂衣裳,拿着缺口大半的破碗,挨家挨户地讨饭。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就收留了和我一样既是孤儿又无家可归的她。也正值我的媒婆事业的起步阶段,图个好兆头给她取名‘双喜’。
纵是以主仆相称,但待她从来是如亲妹妹般。
我接过双喜手中的钱袋子,里面装的是王大人下聘时付的说媒费。我双手奉上:“王大人,这是谢媒礼的钱,一分不少。至于你当初下聘出的彩礼,我也会和梁老爷商量,悉数奉还。”
王大人一挥袖,将钱袋子打在地上:“哼!你以为本官在意的是这一点闲钱?!”
我强忍住手臂火辣辣的痛,仰起头,笑:“如果大人嫌少,我也可以再加一百两,算是给大人的赔礼。”
不料,那两撇八字胡翘得更高:“本官真不稀罕你那破烂身子骨张嘴卖笑来的钱,本官要的是梁家小姐七日后能过我王家的门!”
听他这么说,我也确实觉得自己作贱,禁不住冷笑:“是啊!王大人你是瞧不起我这破身的卖烂命赚的钱,毕竟王大人随便动动手指改几个账本,传个话判几个假案,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滚滚流入你们王府的银库?”
“大胆!“王大人盛怒:“奸媒钱多多,诈娶骗婚,以下犯上,侮辱本官。来人吶!把她抓起来押去衙门送审,把这牵缘堂也给我砸了!”
话说完,未等我反应,离我近的俩大汉便将我架起,我使劲挣扎也挣脱不开。那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双喜朝我跑来也被人拦下,其他人也拿起花瓶板凳砸的砸,摔的摔。
正当我以为天要亡我之时,一袭红衫闪过眼前。
“且慢!”
是东方鸿!当朝的最得圣宠的小太子!
只见那王大人见了东方鸿连忙下跪:“下官参见太子爷!”接着,在这牵缘堂里一干人等都跟着弯下膝盖。
“御史大人快快起来,不用和本太子客气。”东方鸿虚扶一把,又摇了摇折扇道:“你想砸这牵缘堂?”
王御史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犹豫道:“这……”
“她。”东方鸿转过身,指着我,说道:“是我的人。”
王御史脸色一变,估计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纨绔世子会弄出这么一出,而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不要脸的东方鸿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不是硬生生地毁我清白吗?!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你个东方鸿,这几日整天赖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也就算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信口开河毁我清……”
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看看众人看我的眼神:惊异中带着奇怪,奇怪中带着懵懂,懵懂中又带着…那么一丝似懂非懂的暧昧。好吧,不管他们懂不懂,反正我是懂了——他们真误会我和这二赖子东方鸿有些什么了!
哎哎哎…
东方鸿略显尴尬的挑眉,正色道:“王大人请放心,本太子与这市井丫头并非你所想那样。只是本王前几日才托了她说媒相亲,今个儿大人却要把她押去衙门问审,那谁来给我找媳妇儿呢?”
想来那王大人在官场上摸爬打滚数十年,怎么可能不明白东方鸿话里的意思,摆摆手,让他的大汉手下把我给放了。
重获自由的我动了动酸痛的肩膀,心想,这三天食真没白喂,关键时刻还是靠——
这表扬还没扬完,东方鸿那二赖子就又开始卖队友:“本太子听说衙门最近在查的千金失踪案一直没有着落,皇爷爷也一直在追究此事且发难于你,或许梁小姐失踪一事与这案子有所联系。不如就让钱姑娘去调查此事,限期七日之内把梁小姐寻回,王梁两家的婚事如期举行,也算将功折过了。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那八字胡瞬间舒展了,连连唤道:“甚好甚好,如此甚好!”
王大人如今是十分满意,而我,却愁云惨淡万里凝。
送走了王御史一行人,我却死活掐着东方鸿的脖子不肯松手,见他粗着脖子红着脸嘴里不停求饶松手的模样,我更觉得他是上天嫉妒我才华与美貌派来整我的大克星。
想起他们一行人临走时,那站一直闷不作声王公子突然上前,眯着眼睛对我一笑:“在下在此先谢过钱姑娘为我和妙云劳心劳力了。”
看着王公子笑得温文儒雅,我只觉得虚伪,亏我当初还以为他与其他官家子弟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怕事儿主。
没想到那东方鸿,不仅不要脸还不怕死,笑脸相迎:“王公子哪里话,都是钱媒人分内的事,分内的事。”
我在他腰上用力一掐,分内你妹啊!
最后,小太子的惨叫声欢送王大人的离去,相信他们一定更加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