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晚时分,凤惜宫,瑶光殿。
凉风习习,凤冰瑶静静的伫立在窗棂前,任凭凉风吹拂过她的发丝,挽起一片璀璨金色的浪花。
望着远处那一轮明月,樱唇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心中万般苦楚。
素手轻扬,一片神圣的流光闪现,缓缓汇聚成了一把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淡金色古琴。琴尾流苏轻摆,流苏之上金色的菱形晶石流光闪耀,恍若凤凰最为珍贵的尾羽一般。
素手一指,古琴倏然落在了一旁的桌案之上。
莲步轻移,凤冰瑶走至桌案前坐下。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抚琴身,指尖轻挑琴弦,一曲《琵琶语》缓缓倾泻而出。
随着指下琴音缓缓流淌,凤冰瑶湛蓝的眼眸之中逐渐聚拢了一层水雾,心底猛然升腾起一股浓郁的哀伤。
这三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心中强行压制的无数哀伤与痛楚。在这一刻,争先恐后的自她心底深处涌出......
一滴清泪,悄然自眼角滑落......
古琴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一般,琴身轻轻颤动,发出阵阵悲鸣之声。
指尖微转,凤冰瑶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
琴音瞬间拔高,不再轻缓,只是古琴散发而出的哀伤之气愈发浓烈。
音律蜿蜒起伏,跌宕不平,就如同凤冰瑶此时的心境一般。
樱唇苦涩一笑,手上弹奏的速度徒然加快,蓝眸愈发深邃。
十指如影,快如闪电。玉指微凝,指尖之上金光闪现。素手倏然离弦,腾空一尺,凌空而奏!
顷刻间,凤冰瑶心中的哀伤之气彻底爆发,琴音也因为她的心绪哀伤之气强烈到了极点,尖锐,高昂,而又猛烈。音浪层层推出,每一个音节都凝聚着巨大威力。
这一刻,方圆数百里为之震颤!
这一刻,凤族凰宫,帝都凤羽都内所有的人都哀伤痛哭,泪流不止。而凤冰瑶却毫不知情,依旧随心而奏!
凤云轩走进凤惜宫之时,看到就是一众侍女男侍痛哭流涕,泪流不止的景象。
听着不断飘过耳畔的强烈的哀伤琴音,凤云轩神色一凝,一个念头自脑中生出!
能发出如此哀伤之音,控制天地万物之心绪,令大地为之震颤的只有那样东西......
难道瑶瑶她......
想到这里,他急速朝着凤冰瑶的寝殿瑶光殿而去。
踏进瑶光殿,入目的便是凤冰瑶长发披散,蓝眸深邃,凌空弹奏的画面。
看到这一幕,凤云轩大惊,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瑶瑶弹的真是......
望见凤冰瑶那深邃的眼神,他来不及细想,直接怒声大喝:“凤冰瑶!”
大喝之声,终是将沉浸在琴中的凤冰瑶唤回了神。她抬眼,望见哥哥正站在自己身前,急忙落下双手,缓缓的收了琴音。
“哥哥,你怎么...哭了?”
凤云轩眼角的泪痕让凤冰瑶不明所以,有些疑惑。
闻言,凤云轩眸光轻轻在古琴扫过,抬眸认真的看着身前的少女。
“瑶瑶,你告诉哥哥,这把琴可是禁地圣阁之中镇守的上古十方神器之首——六界第一琴,凤羽流光?”
凤冰瑶犹豫了下,蓝眸微闪,“不是,这把琴只是一把略通灵性的金丝琴而已。”
凤云轩盯着她看了良久,掌心一凝,火系灵力霎时汇聚,手腕陡然翻转,灵力直接攻向古琴。
就在那一刻,古琴周身突然光芒大盛,九片凤羽虚影若隐若现,一道屏障赫然出现!
灵力被屏障打回,直直的朝着凤云轩攻去。凤云轩不躲不闪,任凭灵力重重的打在自己身上。
“唔!”
凤云轩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抹鲜红的血迹自唇角边溢出。
“哥哥!”凤冰瑶迅速伸出手一把扶住他的手臂,神色焦急。
凤云轩抬手轻轻拭去唇角边的血迹,抬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瑶瑶,你现在……愿意承认了吗?”
“哥哥我......”
凤冰瑶垂眸,眼中尽是犹豫之色。
看着她眉眼间的犹豫,凤云轩无奈的叹了口气:“瑶瑶,凤羽流光乃是上古时期,我凤族祖先凤神倾尽自己一身的神力和最珍贵的九根尾羽,采集天地最精华的流光炼制而成的绝世神器。因为它汇聚了凤神所有的神力,拥有强大神智和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位居十大神器之首。凤神也因为炼制此琴,元气大伤。这些,瑶瑶你都比我更清楚吧!”
凤云轩向前走了半步,又接着道:“但是瑶瑶,母皇应该没有告诉你,凤神死前,曾留下遗言,她死后,凤羽流光琴会陷入沉睡。亿万年后,邪神出世,为祸众生,六界必定大乱。四海八荒之中,注定会有一位女子能拨动琴弦,再次唤醒此琴。而这位女子,便是命定的凤神传承者。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再度打败邪神,拯救天地,给六界带来希望与光明之人。”
“凤神死后,此琴便沉睡了,虽一直放置在禁地圣阁之中,由我凤族代代守护,流传至今。但从古至今天地六界之中从未有过一名女子可拨动凤羽流光琴的琴弦,感应到它的召唤。更何况,此琴乃是世间唯一一把九弦琴,周身散发着神圣而特殊的圣曦之气,琴音亦是不同,岂是寻常七弦琴可比的,你觉得你可以瞒得住哥哥吗?”
“如今,凤羽流光已然被你唤醒,你便是凤神口中那命定的传承之人。凤羽流光琴执掌生方,是光明与希望的象征。但也可依照弹琴之人向琴里注入的情绪来控制他人的心绪,勾起人们心中的喜、怒、哀、乐。瑶瑶,你刚才弹奏之时,像琴里注入的便是强烈的哀伤之气,所以控制的便是人们心中的哀。只因你元气大伤,体内力量所剩无几,只能让音浪散播方圆百里之远,音浪只能控制凤羽都之内人的心绪,并不能穿透整个凤族乃至灵界......”
凤云轩还要继续说下去,可凤冰瑶却制止了。
她垂眸,素手在金色琴弦上轻轻抚过。樱唇轻启:“哥哥,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很早就知道了,在我两万岁之时,母皇她便告诉了我。这凤羽流光琴是我偶然一次去圣阁找师尊,无意间触碰到了它的琴弦,划伤了手指。血不慎滴落在了琴弦之上,就是我这一个无心之举,竟解开了凤神当年在琴上设下的九重封印其中的一重。”
说道这里,凤冰瑶突然顿住了,抬起倾世蓝眸与凤冰瑶对视:“哥哥,自从凤羽流光琴认我为主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了我就是那传说中的命定之人。也明白了自己身上肩负的沉重使命,天地兴衰,六界存亡,皆系于我一人之手。可明知天意难违,我仍想逃脱自己的宿命与责任,不想接受传承。于是我将琴放入凤羽戒内的空间之中,用自己强大的法力掩盖琴的气息,以此隐瞒母皇和你们所有人至今。”
闻言,凤云轩看着她,神色中尽是了然。“瑶瑶,既然你知晓一切,为何还如此抗拒,不愿继承凤帝之位?”
随后又自答道:“又是因为凌羽墨,对吧?”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满是肯定。
“方才你用凤羽流光琴所奏之曲乃是《琵琶语》,本应是用琵琶所奏的一首哀伤之曲,你却将它用九弦古琴弹奏而出,琴音还刻意低了八度,让此曲听起来更为哀伤。琴音成语,瑶瑶你有心事,且很哀伤。此琴与你心意相通,正是你心中这股强烈的哀伤之气,才使得凤羽流光的音浪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哀伤之力,激起听到琴音之人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哀伤。这天地六界之中,除了凌羽墨外再无一人,能让你如此伤情。”
“哥哥,我没有......”
凤云轩长叹一声,悠悠道:“瑶瑶,你为了凌羽墨放弃你的一切,甚至不顾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满心满眼里都是他,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凤云轩话音未落,青鸾便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禀道:“启禀公主,陛下已经苏醒。方才传旨说要召见您,请您明日辰时前往凤鸣宫,并且,带上您刚刚弹奏的那把琴。”
闻言,凤冰瑶点了点头:“本殿知道了,退下吧。”
“是。”青鸾应声,转身退了下去。
凤云轩闻言,无奈的笑了笑,轻叹道:“瑶瑶,这次你可是真的逃不过了,让母皇听见了琴音,明日你可要小心了。”
语落,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道:“好了瑶瑶,天色不早了,你重伤未愈早些歇息吧!哥哥就先回去了,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见母皇。”
语落,转身便欲离开。刚走了半步,他又回身,金色的眸子深邃的看了凤冰瑶一眼,眸中神色不明。幽幽道:“瑶瑶,我方才说你会因自己现在对凌羽墨情根深种而后悔不是假的,或许就在明日......”
落下这句满是神秘的话,凤云轩转头,迈步离开了凤惜宫。
凤冰瑶看着凤云轩的背影,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沉思着他刚才的话,可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疑惑不已。
哥哥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心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明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