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心里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和吴小雨应该是盟友,而且吴小雨对她也有知遇之恩,她应该报答吴小雨,满足她的心愿。
而对于轻羽,他除了把自己当成一个宣泄的异性,或者只是一碟开胃的小菜,她实在想不出,能连续两次果断放弃自己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如果在黄河边吹吹风,注视着夜晚的铁桥,往事一幕幕,白珊可能觉得轻羽就是一坨屎,真的没什么可以留念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当自己站在铁桥中央的栏杆上时,心还会痛?
比起大城市,只有三百万流动人口的中州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从西关到南关,从东站到西站,沿着能够测量出距离的黄河河堤,他们的故事总会让白珊躲避不及。
整个城市只有三条贯通东西的主干道,沿着黄河,被大山夹在中间的狭长平原,开着车,堵着车,一路上,抬头看见的都是和轻羽吃饭的店,散步的地,甚至一个简单的泄洪沟桥,也是轻羽和自己夜跑小歇的地方。
她怎么能够忘记?
又怎么舍得不管不顾?
可现在,怎么管?
又怎么顾?
吴小雨的做事风格白珊非常清楚。她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一个和你越战越勇的女人。
一个不惧怕任何挑战的疯狂女人,连她都怕,更何况是要自己去劝吴小雨。
怎么可能。
一个红灯又一次堵住了白珊的去路,抬头望了一眼,却是一个西站盲人按摩的会所。
还记得那年,自己湿气有点重,夏天整个身子都湿糊糊的,脖子也疼,完全就像快要报废了一样。
还是轻羽,不知道听谁说起,硬是拉了自己来西站这家子做按摩。
一个老师傅活动了她全身的关节,虽然做的时候力气有点大,她疼的呲牙咧嘴,可神奇的是过了几天她的脖子便不痛了。
她第二次来,又拔了火罐,还熏了艾灸,洗了脚,贴了三伏贴,还真神奇,身子过了几天便又精神了。
望着熟悉的店,白珊似乎心里也有了答案。
她决定先去找轻羽。
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张氏集团拥有全球最好的团队。
这完全归功于张氏三代人团结一心的不懈努力。
张萌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听着集团公司各个负责人关于红树集团的风险评估册页,心里异常着急。
整个会议以开了四个小时,而这也是张萌上位以来开的最漫长的一次会议了。
即便是喝了三瓶水,耐心的听着大家的发言,可张萌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一丝高兴的纹路。
她什么有点担心,看现在的样子,集团公司对继续投资红树集团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大家都要求立刻和红树集团终结所有合作项目,脱离关系,远离媒体的捆绑消费,以避免在红树集团瞬间垮塌之时把张氏集团再次带入舆论的风暴中心。
张萌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眉头皱的异常难看。
这也许是父亲离去后自己要处理的最棘手的案子了。
可现在自己能怎么办?
暴风雨快要来了,连自己都能闻见空气中的泥土味,很显然,张氏集团不是她一个人的。
望着在场的十几个董事,张萌一言不发。
想到轻羽,想起第一次他们遇见的样子,那是父亲的样子。
一想到父亲,她最终立刻做出了决定,不撤资!
一听到张萌不撤资,董事们急了。
白花花的银子谁丢了不心疼,更何况还是如山似海的银子。
张萌宣布不撤资后就要离开,可董事们却坚持把她挡在了门口。
大家七嘴八舌,话说到难听的地方,甚至有人提到了她和轻羽的绯闻。
今天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占理,全凭硬扛的张萌又在门口坚持被董事们数落了多半个小时。
直到最后,当秘书提醒她的时候,她才从一言不发中憋出了一句话:“谁现在想离开,我全部收购他的股票,不会刁难,也不会勉强。我决定的事不可能再去改变,你们散了吧。”
也许是心真的急了,听着张萌的话,突然一个年老的董事跳出来大喊:
“三代人,我经历了一代两代半,难道你要亲手毁掉张氏集团?那可是你爷爷和父亲一生的心血。
我不是爱惜钱,这把年龄,估计也活不了几年。钱治不好我的癌症,要钱何用?
可自媒体时代的舆论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又是上市公司,一切玩的都是股票。你这样下去,再大的产业,它也经不起折腾啊。听我一句劝,让我好有脸去见你父亲和爷爷,我的大小姐!”
说着,他竟然扑通一声,望着张萌满脸泪水,跪下了。
张萌惊呆了。
她甚至立刻后退了两步,没有勇气上前去搀扶,从他身边快速离开,落荒而逃。
一路上张萌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在想什么?
谁也不知道。
可是有一点,她却告诉了车上的助手。
她说:“吴小雨是轻羽的女友,可她出轨了,又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轻羽拒绝陪她去打胎,从此轻羽便一直心存愧疚。直到今天,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释怀。”
说到这里,张萌眯上眼,不再言语了。
身边的助手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她似乎是在揣测董事长的心思,思考着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在她的心里,张萌不是一个庸俗的人,更不可能是一个为了感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那既然张萌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那她现在的决定又是在干什么?
连一个刚毕业的经济学普通职员都知道红树集团快垮了,可她呢?
充耳不闻。
这又是为什么?
她没有答案,所以沉默。
也许这也是张萌百里挑一,能够选中她做助手的唯一原因吧。
晚上,张萌刚洗了澡,还没来得及给酒里加块冰,身边的手机便响了。
她本来不想接,想也估计也是有人还不死心要劝自己。
可身为庞大财团的董事长,她又不得不接。
听见电话里肖律师那熟悉的声音,张萌一下子变得开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