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天气晴一阵雨一阵,予宣在这般的冷热交替下病倒了,整个沈家上下都围绕着予宣忙上忙下,玧儿也去看过予宣两次,小小的人儿浑身烧的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极了。
却不料,没过几天,玧儿自己也染上了风寒。
沈母虽然疼爱玧儿,但这个时候也是日夜守在爱孙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玧儿也病了,玧儿便自己出了府去看病。
在国外时,玧儿有些小毛病,基本是看西医,可是父亲经常告诫她,中医治本,西医治标,这好容易回国了,玧儿自然是要去看中医。
玧儿并不清楚哪家医馆比较好,只是在街上见着一家医馆有许多人排着队,想必这医馆必然有药到病除之妙方,便也拉着小穗排队。
虽然已经是夏天,但是玧儿身上忽冷忽热,还是多披了一件披肩出门,小穗怕她难受,一直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尽管人多,但医馆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十五分钟,就轮到了玧儿,为玧儿看病的是一位老中医,她为玧儿搭了脉,仔细询问一番后,说玧儿是因为暑热而引起的风寒,静养几日就会好转,末了为玧儿开了一副药方。
玧儿嘱咐小穗去抓药,自己则坐在长椅上等着,来看病的人很多,长椅上挤满了人,玧儿缩在长椅的一角,只觉得昏昏欲睡。
“玧儿,你怎么在这?”
玧儿抬头,有些恍惚,那个低着头跟她说话的人是孙玉承,他穿着灰色的棉麻衬衫,大汗淋漓,连头发也乱了,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玉承,我来这抓药,你怎么在这?”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这般沙哑,难听极了。
孙玉承的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也顾不得其他,伸手覆上她白净的额头,才发现她有些低烧,语气又是关切又是责备:“你都发烧了,怎么还自己出来看病?沈家不给你请大夫吗?”
因为在病中,玧儿也没有反应过来孙玉承刚刚那个动作,其实是不合礼数的,只是回答道:“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不是什么大病,我没有那么娇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你生病了吗?”
孙玉承摇着头:“这几日天气不好,暴雨引起了泥石流,不止造桥计划中断,还有几位工人受了伤,我来取一些上好的金疮药给他们送过去。”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厮包好了药,递给孙玉承,“少爷,你要的金疮药。”
少爷?玧儿有一瞬的迷惑,下一刻便想起来,孙家是开医馆药铺的,刚刚进来的时候,招牌上是写着“孙氏医馆”,看来这确实是孙家的产业。
紧接着孙玉承也说道:“这是孙家的医馆,有什么需要你以后尽管来,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必然……”说到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瞎话,“呸呸呸!我在瞎说什么?医馆这地方你当然是再也不会来了!”
玧儿被她逗得咯咯笑,可是笑了几声,又咳了起来,嗓子像被撕扯一般,又干又痛。
“怪我不好,不该逗你笑的!”孙玉承懊恼不已,想上前为她拍背,可是伸出手,才想起这太不符合礼数,于是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还好这时小穗抓药回来了,轻轻为玧儿拍了几下,说道:“小姐,医馆里味道太重了,我们先出去吧。”
孙玉承便也跟着玧儿一道出门,因为玧儿的嗓子哑着,孙玉承也不多说话,只是与她并肩走着。
玧儿怕他觉得沉闷,便问道:“你造的那桥什么时候竣工啊?”
“大概年底吧,到时候会有一个竣工仪式,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造桥,到时候会有个竣工仪式,你愿不愿意来看一看?”孙玉承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他居然有些害怕她会拒绝自己。
玧儿却应得很爽快:“当然愿意了!我们是朋友啊,你第一次造的桥我怎么能不去捧场?”
孙玉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你还有正事要忙,快去吧!”玧儿知道,他得赶回工地为工人送药。
孙玉承却道:“不急这一时半会,你病着呢,我至少该把你送回家去!”
玧儿也不再推辞,反正医馆到沈家也不过半个小时路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因着嗓子的缘故,玧儿也不再说话,可是就是这样静默无言的两个人,却没有尬尴之感,
孙玉承将玧儿送到沈家大门口,默然地说着:“你快进去吧,记得要按时吃药,病来如山倒,一刻都马虎不得。”
玧儿浅浅笑着,也说道:“你也快去吧,大家等着你送药呢,如今天热,你整天在工地上,小心别中暑了!”
“这个我知道,我虽然不是大夫,但从小也是闻着药香长大的,药理也懂一些,我随身带着一些清热解暑的药丸子,不会轻易倒下的,那我就先走了,帮我跟姨母问声好。”
“再见。”
“玧儿,再见。”孙玉承的个子很高,转身而去,不过几步,就走出很远。
玧儿目送着他离开,他却像是有什么流恋,脚步一凝,回过头来,那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仿佛时间上再没有什么不美好。
“小姐,孙少爷笑起来真是好看啊!”小穗显然是被惊艳到了,直在玧儿耳边小声叨叨,“要是姑爷也能像孙少爷这般笑,我想你跟姑爷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僵啊,我说要嫁还是得嫁孙少爷这样的人,像个小太阳似得,又暖又体贴人,不像姑爷那张脸,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没还似的!”
小穗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孙玉承早已走远,玧儿笑笑,却不赞同小穗的话,“谁说沈沛文不体贴?你瞧瞧他对顾惜年的那个好,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得到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表达方式,尽管沈沛文有很多毛病,但是他对顾惜年的专情体贴,是不能被抹杀的!”
“小姐,我看整个沈家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帮他们两个人说话!”
玧儿只是笑,拢紧了披肩,进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