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陆家祖宅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玧儿脸上,让她转醒过来,眼见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别人院子里偶尔透出些微弱的光亮,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她只记得她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稳婆说她生了个儿子,不过那孩子是男是女,是生是死,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重要呢?
玧儿挪了挪脑袋,往前看了一下,才发现是小穗在赶着驴车,原来自己还没死。“小穗,这是哪?”玧儿虚弱地开口。
小穗听见玧儿的声音,真是高兴极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应道:“小姐,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现在带你去找孙少爷,他一定有办法帮咱们的!”
玉承吗?那个好遥远的人啊,再相见的时候,她居然要以这么潦倒的姿态面对她曾经的爱人吗?
小穗将驴车驾到了陆家祖宅门前,不过现在不该说它是陆家祖宅了,因为此刻这个张灯结彩,贴着喜字的大门,门匾已经由“陆宅”改为“孙宅”。
雨越下越大,小穗将驴车绑在门前的石狮子上,把驴车赶在屋檐下,尽量不让玧儿淋到雨,然后才去敲孙家的大门。
“谁啊?这么晚了乱敲门!”门里传来家丁的抱怨声。
“大哥,我有急事要见孙少爷,求您行个方便开开门吧!”小穗哀求道。
“这都几点了?有事明天请早!”家丁打了个呵欠,显然他是被小穗吵醒的。
这话让小穗心一凉,但是她绝不能放弃,她更用力地敲门,将两只手敲得红肿,也不停歇。
门内的家丁,被这敲门声吵得头疼,终于开了一扇门,喝道:“哪里来的死丫头?我都说了别再敲了!”
“大哥,你行行好!”小穗脱下手腕上的银手镯,她们出来的急,收拾好的包袱也忘记拿了,眼下身上就只剩下这个银镯子,她将银镯子塞进家丁手中,“大哥,我知道这不值几个钱,但是好歹能换点酒啊,大哥,劳烦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宋玧儿来了,要见孙少爷,求你了!”
家丁本来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看见银镯子的份上,还是答应了小穗,便让小穗在门外等着,别再乱敲门了,自己则进去通报。
虽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但是孙玉承并没有睡觉,自从玧儿失踪之后,孙玉承就有了失眠的毛病,每天总要半夜三更才能睡着,睡之前还要喝一杯酒。
这时,他正拿着一个玻璃酒杯,打算喝下一杯洋酒,上床睡觉。
“咚咚咚!”门被叩响了。
“谁啊?”孙玉承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爷,我是阿六!门外来了个姑娘,说是宋玧儿要见你!”阿六映着头皮禀告到。
玧儿?!
孙玉承兴奋地放下酒杯,激动地就要去开门,可是还没有走到门口,他又讪讪地停下了脚步,他想起了那日在清风小筑,在温暖的阳光下,玧儿抚摸着她的肚子,那种安然的姿态,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玧儿和小穗在孙府的大门口,等了十几分钟,玧儿又冷又累,她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她怕她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孙玉承了,她甚至有些紧张,这么久没有见到心爱的人,现在却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那见到他的第一面该说什么呢?是不是要说:玉承,好久不见?
门再次开了,玧儿听到声响,期盼地往门口看见,但是出来的只有阿六,没有孙玉承,玧儿的心冷了下去,怎么?玉承不在家吗?
“孙少爷呢?”小穗边问边把脑袋往里面探。
“你们走吧,我们爷不会见你们的!”阿六说道。
“你骗人!”小穗怒道,她甚至怀疑是这个家丁收了她的银镯子,却不替他通传,因为孙玉承怎么可能不见玧儿呢?
但是阿六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打消了小穗的疑虑,只听阿六说:“我们爷还有一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孙玉承忘记自己了?不爱自己了是吗?玧儿的心凉透了,她与孙玉承结束了,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句话虽然文邹邹的,但是小穗却听懂了,无非是说什么大家一拍两散、各过各的,谁也别打扰谁,小穗气急,她一直觉得孙玉承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情最好的男人,没想到居然如此薄情寡义,小穗忍不住骂道:“孙玉承,我当你是什么痴情种子呢!搞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个陈世美!现在住进陆家的宅子了,要做陆家的女婿了,就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了,就可以见死不救了!我咒你断子绝孙!”
见小穗越骂越拿听,阿六也不甘示弱地拿起扫帚反击道:“我见你是个小姑娘,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再骂下去,可别说我打女人啊!”
“你打呀!你打呀!”小穗本想继续跟阿六纠缠,可是一转头,却见玧儿又昏倒了,也顾不上阿六,连忙跑到驴车边上,哭着唤道,“小姐,你别吓我!小姐,你醒醒!”
阿六见小穗不吵了,赶紧关上大门。
十分钟后,孙府的大门又打开了,这会儿跑出来的是孙玉承,他本来打算跟玧儿彻底了断,但是他又想起了跟玧儿在申城的那段美好时光,他始终放不下这段感情,又冒着雨跑了出来,可是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人呢?人呢?”孙玉承疯了一般地问阿六。
阿六也不知道孙玉承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颤颤巍巍地回答:“刚刚还在的啊,这会儿可能走了吧。”
孙玉承往门外观察了一圈,只见石狮子旁绑着一辆驴车,驴车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驴车的木板上还沾着一滩血迹,那血迹被雨水冲刷到石板上,好似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诡异至极。
孙玉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什么错,玧儿是来向自己求救的!
“玧儿!玧儿!”孙玉承疯了一般冲进大雨里,而这寂寥的长街,哪里还有玧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