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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入魔

十五月圆日,天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滚滚乌云中电闪雷鸣,一派夏日的肃杀之感。天象异常似是预兆今年乃空桑不平之年。同样奇怪的是,空桑东院那株早已满树枯叶的银杏树,在雨水之后竟开出了嫣红的花朵,状似海棠、色似桃花,惹得气辰上下弟子纷纷涌入东院观看,妖异流言四起,弄得空桑人心惶惶。

雨前,星魂与落月真人同在西院阁楼议事,赐茶完毕,天空忽然乌云滚滚,黑云一度笼罩了整个白玉广场。接着便下起了秋雨,一道道雪白的闪电划破天际,雷声中似有凄厉的呼啸声,但转而即消失了。

水漏显示为未时,而天昏地暗如酉时。

“入秋本秋高气爽,怎么倒下起了雨?这雨水似不吉之兆也。”星魂推开月影纱所笼罩的小窗,阴风灌入,屋外已是天昏地暗。

“天象有异,不知主何吉凶。”一同议事的还有大弟子剑芒,他也被吓了一跳。

“多事之秋,你们师尊在时,魔晶老儿就算再不臣服,也不敢当众胡作非为,比武在即,你俩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落月真人殷切而意味深长地望着二人,道。

二人皆重重点头以示赞成。

“为今之计,我们当力劝解语师姐莫要出站,否则乃是我空桑一大劫难。”星魂道,想起昨夜师姐那苍白的容颜,他便心中刺痛。

“最近解语老不见人,解怀师弟的行踪也飘忽多了,派中之事大多由我打理,但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掌门人一日不确定,我们空桑便一日人心涣散。”剑芒道。

“师侄所言有理,可是你们解语师姐有掌门的玉扳指,又下了铁木令,魔晶老人岂会善罢甘休?”落月真人沉声道,言语间数不清的惆怅。

“师伯,您为何不做掌门人?您与师尊同辈,又修炼到了剑皇的境界,由您统领空桑,无人敢不服?!”剑芒提议道。

星魂也深觉此言有理,道:“师兄所言有理,与其让魔晶老人与师姐相互残杀,我宁愿跟着师伯,空桑也可保一届太平。”

“我当不当掌门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师尊把掌门之位传给解语,一定有她的道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落月真人闻言微微吃惊,旋即露出了平日淡然的神色,奉劝二位道。

见二人依旧眉头深锁,便道:“你们放心,比武当日,我会与魔晶老人直接对抗,解语只要不出岔子,对抗法空倒也非难事。如果我不幸罹难,星魂以我派弟子的身份上场,务必让魔晶老人没有与解语交手的机会。”

星魂震惊非常,没想到落月真人还有此等打算。

“那……那我呢?就这么看着你们相杀也不出手吗?”剑芒愤愤不平地道,以他大弟子的身份本应第一个上场,又岂可为了偷生而不顾同门死活?

“剑芒,我们得保护你,你处理事务的能力比别人都强,如果我等都罹难,你务必把空桑派经营下去,勿要失传!切记切记!”落月真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剑芒肩上的责任瞬间变沉重了,但愿此战能化险为夷,莫让空桑的旷世绝学从此化为灰烬。

“哎,语儿铤而走险,不知是害了空桑还是害了她自己……”落月真人望雨兴叹,排山倒海的逐浪雨打在空桑的琉璃瓦上,漏下无数雨尘,迷了落月真人的眼,她突然有些累了,沉重地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星魂与剑芒一前一后出了楼阁,各自心情都异常沉重。

空荡的阁楼中,落月真人杏黄色的道袍沾染了雨水的潮湿,而她绝美空寂的面容上,亦是下起了雨,一滴凉泪滑过眼角,触景生情,道:“师妹,若是当初你未被师尊选中,成为掌门,空桑也不会有今日的浩劫,究竟是师尊错了,还是你错了……”

星魂才下楼梯,便见青丝小妹妹一路小跑过来,面上惊喜交加,一缕青丝在身后划出完美的弧线。

“星魂哥哥,星魂哥哥!”青丝气喘吁吁地叫住了星魂,道,“不好了!不好了!海棠……海棠开了!不,不,是银杏开花了!”

青丝发间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白尘,小眼睛扑闪扑闪,脸儿涨得通红,一把扑到星魂高大的怀里。

“哟,青丝,怎么了?”星魂关切地道,对这个小妹妹,他也是极喜欢的。

“我正要去向师尊禀报呢!东院,东院的银杏开了海棠花!师兄师姐们都说是凶兆呢!”青丝从他怀里挣脱,又一路小跑去了阁楼。

“什么?还有这事?”经她这么一闹,西厢房的所有住客都出来了,一应涌向东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走在东院的矮墙外,便闻到一阵氤氲香气,不是普通鲜花所有。

拐进院门,只见一树黄叶红花,妖异已极,散发着类似茉莉的香气,而树下早已聚集了气辰的大部分弟子。

“银杏不是都春天开花么?怎么入秋了还开花?”

“恐怕是凶兆啊!”

“前掌门已经去世了,莫非是她显灵?”

“掌门人显灵倒好了,我们就不会受法辰欺负了。”

……

弟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没有消停也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众人见青丝领着落月真人等一干人来,便停止了议论,殷切地望着他们。

“师兄,先安抚他们要紧。”星魂轻声对落月真人道。

落月真人立在树下,轻轻折了一支花,在鼻前嗅了嗅,此花甚是奇怪,远闻着是香气,而凑近鼻子却是类尸体腐烂的臭气!她把花扔在地上,转身对众人道:“气辰诸位弟子,勿近此花,怕是有毒。”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已有不少弟子不断扑打衣袖,生怕沾上花粉。

“有毒?何以会这样?”剑芒大惊问道。

“开花时节不对倒不足为奇,因有阳春三月花开早的说法;但此花花蕊卷曲、貌似美丽,实则已腐蚀,而花瓣也是腐叶形成,你看!”她指着地面的花,它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自爆化为了灰烬,一种恶臭随烟幕播散开去,众弟子忙掩住口鼻以防吸入毒气。

尽管如此,但离得最近的一位女弟子因修行低微又体弱多病,还是被黑气熏染到了,脸部瞬间长出了几条怪异的彼岸花花纹,那花从耳根而起,一步步向鼻尖、脑中长去,一长到脑中,女弟子的脸瞬间被撕成了两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人群一阵骚乱。

“救命啊!有妖怪!”不知谁大喊道。

“凶兆啊,空桑只怕有千年一遇的妖邪大劫!”一个年长的弟子也开始惊慌失措。

话未落声,只见一道红影从空而降,伴随着同此花一样奇异的香味,解语一身妖艳的红妆落地,她腰间佩戴着象征掌门权力的黑木令牌,神色倨傲、与平日所见的解语师姐有天壤之别,虽在议事厅见过她,但众人也不得不屏声息气。

“哧……”一声火烛起火的怪声从她指尖生出,她的右手五指内分明浮着和方才女弟子脸上一模一样的彼岸花,妖异纤细的花蕊间闪着丝丝闪电。那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呼救的弟子。

“快闪开!”落月真人率先反应过来,推开弟子用拂尘一手挡住。

“滋滋滋……”解语的利爪不偏不倚抓在了落月真人的肩膀上,闪电在落月真人上下流窜,骨骼折断的咯咯声传来,血渍迸溅,有几滴溅到了解语苍白的脸上,而此刻她如狂魔一般露出凶残的神色,对血水竟毫不回避!

“救命啊!妖怪!妖怪!”不少弟子连滚带爬仓皇出逃,解语将另一只手的彼岸花向逃走的弟子们扔去,“砰”火光四溢几个身手稍逊的弟子被流火击中,断肢横飞,院内一片血雨腥风。

“绝情煞!”星魂惊呼道,蹬地而起,飞向解语,试图把她的手同落月真人的胳膊分开,可一近她身体,便被一种火星灼伤,“有结界?!”

剑芒见状,手中逍遥白扇往解语身上一扇,如刀如镰的风只在她身上轻轻一碰,便迸溅出很多火花,根本伤不了她。

“快,布万蝶摧花阵!”解怀从空中飞下,命令解梦与几个弟子。

解梦绿裙尾地,面容严肃,玉手在胸前做着奇异的手势,无数嫣红的花瓣从纤纤玉指中飞出,如泉水般流下解语,顷刻间解语便被花瓣包围了。

落月真人强忍着痛苦,拂尘化为一气剑,向解语刺去,解语见有剑刺来,松开了落月真人,用手掌擒住了剑尖,剑在她手毫无痛觉,落月真人趁势从她爪下逃脱,但血水早已染红了半边身子,虚弱得毫无血色,慌忙逃到离她远一些的地方去。

“想逃?!”只见花朵中解语双目泛红,凶残地再次向落月真人抓去。

“呼呼……”一道碧绿色玄绫迅速飞来,把解语包了起来。花落一地,而玄绫里的解语也左冲右突,嘶喊着:“放我出去!”

解梦手持玄绫的另一端,已有不支之态,冲众人喊道:“快,快想想办法!”

“噗……”只见一道红光从玄绫一端刺进了解语的手臂,她吐出一口血来,玄绫破碎,碎布四下飞去,她也轰然倒下。

“解梦姐姐!”明月忙扶住她。

“别碰她!”解怀一阵呼吁,却是来不及了,那道红光如蛇一般箍着解梦,闪电从头烧到尾,她竟是活活被电困住了。而明月也被困在了其中。

“等我杀了她,再来收拾你!”化为蛇形红光的解语嘶哑着嗓子,对明月道。

情势陡然危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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