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早已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吃吃笑道:“刺陵姑娘,你这一剑刺下去,潮弟就算不死也残废了。”
碧螺在一旁等着好戏看,心想若星魂再挨她一剑,也是不会怪她的吧,唉,大抵男人都是如此,纵容名门正派作恶,邪魔外道为善都不配了;不由有些愤愤然了。
刺陵一腔怒气没处发泄,“噌”一声把青芒剑重重插入剑鞘,秀目圆瞪,直愣愣剜了星魂一眼便冲出去了门去。
“师姐,师姐,你去哪呢?”解梦见状,生怕气辰一不小心得罪了法辰,况且这些年来刺陵从来都是清高冷傲、难以亲近的,从未像今日这般激愤过,便追了出去。
刺陵走得飞快,脚下生风,不出片刻便走进了空桑白玉广场。面对冷冷寒风,她双目微冷,望着面前云海翻滚,昔日在蛮荒之谷二人赤身相对、以鸟羽护身、携手抵御火鸟毕方的情形浮现脑海,回到空桑明月出现后,海潮便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没仔细望她一眼。
“难道,你真的从海潮变成了舞阳星魂?”空虚无奈的失落让她的秀目微缩,连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师姐,你在说什么呢?”她太投入了,以至解梦近前都毫无察觉,忙敛容相对,嘴角再也牵不起一丝微笑了。
同望一片云海,解梦心中的疑惑与她一样,昔日的海潮小师弟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
“海潮小师弟真是师尊要找的人吗?”解梦哀伤地问道。
“不错,舞阳星魂,扶桑国最后一任国主之子。呵呵。”刺陵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瞳孔危险一缩,冷冷地道,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不得不说有些难以接受。
“国主之子……那,那明月呢?她和小师弟似乎打小就相识,否则他不会在昏迷中喊明月。”解梦有些歉意地收回思绪,明月救过她的命,就算与星魂有过陈年往事,那也理所应当的。
“明月”二字于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每次星魂唤她月儿,刺陵的心中便如针刺般疼痛。
“她和小师弟一样,我和师尊都无法读出她的灵魂和记忆,像是被封锁了般。”刺陵定定地道。
想必又是一段虐缘啊。
年龄才十六岁的解梦,第一次见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男女之间为何有此神秘的情感,令她不解却有些向往,眼中满满都是憧憬,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解语师姐、你和明月对小师弟,解怀师兄对解语师姐,抑或鸦宁初先人对洛未阳真人,为何我不曾遇到这种情感呢?”
刺陵听到解语同样对星魂有一丝情感,心中浓重的失落感忽然消失了,人也变得轻松起来,毕竟有人与她一样,经受着对方带来的折磨与失落。
“有些情,还不如不遇呢。”刺陵目视解梦那张稚嫩却沉重的小脸,淡淡说道,“替我回禀掌门人,我有事回落霞峰了。”
解梦心中迷惘,见她急着走,想必她一定非常煎熬,便沉默着点了点头,目送刺陵脚下生云,轻轻飘进了云海之中。
而星魂房中,碧螺见他无事,便也走了,上官云意味深长地调侃道:“潮弟,艳福实在不浅啊!”
星魂撑起身子,体态轻便、血流顺畅,并无不适之感,为何会无缘无故晕倒在院子里,还做那样的怪梦,他也说不上来。上官云乃久经风月场之人,身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除了玉容外,这些年真正入他眼的人并不多,不过玉容已香消玉殒,他也从哀伤中走了出来。
“上官兄,你修习读魂术多年,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封印人的记忆和灵魂,使他人无法读出,连自己都无法记起?”星魂疑惑地问道。
“封印记忆?”上官云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正色的样子倒颇为俊朗儒雅,“那只有剥去藏有该记忆的灵根了;人的灵根有十个,同魂魄是一样的,学习事物的灵根有三种,分别为慧根、悟根、忆根,而处理记忆的灵根有情根、执念、意念,意念便是你所所思所想。而与情绪有关的灵根有喜怒哀乐四根。以上统称为灵根。”
“你说的记忆封印,那便是剔去了情根、执念与意念三根,我知道你的灵魂已经残缺,那你失去的七魂中定有这三根。”上官云道。
星魂的额头拧成了川字,想起与上官云对立的身世,他即使满腹疑惑,也不敢轻易妄言。
但上官云与他也算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便道,“上官兄,我海潮一出生便没有姓名,只因那年大浪滔天,我被浪冲到海滩上,自己取名为海潮。十五年来,我只有李二狗一个兄弟,现如今你我出生入死多日,我也不该瞒你。”
上官云见他欲言又止,心知他有难言之隐,便道:“潮弟,但说无妨,只是为兄心中有个疑问,空桑离海岸线有潜力之遥,你小小年纪是如何从海边到此的?”
星魂眉头的川字舒展开,道:“不瞒上官兄,我的记忆里是有一片海洋和巨浪,还有一个摧毁的渔村,后来不知为何到了这空桑山。不过,有一个人能解开我的疑惑,那便是碧螺。”
“她?我还想问你她的事儿呢!这女子太不平凡了,你可得给我说说!”上官云早已对碧螺充满了疑惑,他不敢相信碧螺区区一介未分身的人鱼,离开水是绝对活不了的。
星魂便把自己如何被蠇吻附身、进入空桑、获得斩龙剑,后来为何高价拍卖下鱼人碧螺,而蠇吻又借住碧螺之身重聚人形,最后还遗留了一丝半点的法力,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上官云早已惊得张大了嘴,原来碧螺是海皇的化身,而星魂则是扶桑国最后一任国主舞阳阙的儿子。
“这么说来,你是舞阳星魂的话,与我……”上官云有些犹豫起来,恍然记起碧螺曾经警告过他,上官云和星魂一定有一场旷世之争。
怎料星魂握住了他的手,毫无芥蒂地道:“上官兄,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除了死去的李二狗,只有你一个兄弟,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也出生入死多日,我……”
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此刻舞阳星魂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个人君的大度和气场,上官云本就是门第观念不深之人,听他如此说,亦是感动不已,抱拳道:“潮弟,我起初对你的身世还有疑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信任!我本不在乎正邪、门第,不然也不会对人鱼玉容如此,你心昭昭,我又岂可辜负?我们不妨在此结拜为兄弟!”
有了他的提议,星魂豁然开朗,他如此真心实意,二人心意相通,便就此出门,在空桑山翠竹林里,以三棵连根竹为香,以天地为凭证,双双磕头结拜。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空桑之竹为凭证,我舞阳星魂与上官云即日起结拜为兄弟,不论门第立场,不论贫富贵贱,天涯海角相互协助、兄友弟恭、永远信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森森翠竹落叶纷纷,君子兰开了遍地,拳头相击处二人拳拳之心,竟是铸成了一段千古奇缘,兄弟二字又岂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