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没想到夜十三竟不生气,说起来也对,他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夜十三则是修炼千年的无双战神,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入他的眼呢?
如此想来,星魂自我安慰道,“看来也没必要如此诚惶诚恐。”
“弟子管教不周,竟让他顶撞祖师爷,弟子有罪。”落月真人埋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刺陵大气不敢出,场面确实有些难看,以她的蕙心兰质也不知该帮谁了。
“没关系。难得有如此心直口快的弟子。”夜十三和颜悦色道,又恢复了星魂初见时的和蔼风度,这无疑给星魂壮了胆。
他一发不可收拾,未得到二位尊上的应允,竟站了起来,与夜十三平身而立,道,“祖师爷,您知道绝情煞的威力,也见识过洛未阳真人的修炼绝情煞,最后夫妻离散、派系相残的惨剧,这一次您不能看着我解语师姐重蹈覆辙。”
夜十三见他梗着脖子,有些自负与责怪地命令自己,面不改色,道:“各人自有天命,一切皆起于人的贪念。绝情煞能迷失修炼者的心智,在修炼之前就应该知道的。”夜十三忽然转头问落月真人,道,“南楚,绝情煞被封印多年,为何重出江湖?”
落月真人正忧心他会有如此一问,道:“弟子不知,当年莫真人明明用九天引雷诀封印了包括洛未阳真人在内的三位真人,也毁了那张书有绝情煞修炼心决的羊皮纸,不知为何近日又重出江湖。”
“如此一来,事情便复杂了。”夜十三微微闭目,似乎明白了某件事,却怎么也不说破,令星魂心急如焚,道,“祖师爷,您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怎么不知道绝情煞是如何重现江湖的?”
话还未落,落月真人已递来一个“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的眼神,又气又恨,刺陵见状只能暗自捉急,为二人捏了一把汗。
“我已经不管云荒之事多年,又怎会知其中关窍。”夜十三摇头道,瞬身移动,竟化为一道金色粉尘,从星魂眼皮子底下飞走了,待星魂反应过来所抓的只是空气。
“斩龙为凶,上能斩龙,下能灭敌。天道苍苍,空桑的一切陈年往事已与我无关,尔等好自为之。”夜十三的话音在高梁上久久萦绕。
落月真人没想到夜十三并未为她指点迷津就离开了,本想指责星魂数句,但听到他最后所言,便也释怀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夜十三已隐晦地回答了她的疑虑。
“上可斩龙,下可灭敌。”莫非解救空桑厄运的武器,便是斩龙剑?
“你看看你, 把祖师爷气跑了!”刺陵从地上爬起来,抚了抚跪得发酸的膝盖,责怪道。
“这……祖师爷都说了,只有我敢顶撞他,你们都太顺从了。”星魂把手心的斩龙剑掂了掂,并无愧色道。回首处,落月真人一言不发,似陷入了沉思。至此,星魂才开始有些害怕了。
“师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星魂不好意思道,气焰却低了几分,刺陵心想有好戏看了。
“算了,也不关你的事。”落月真人的反应却让刺陵有些失望了,她好看的丹凤眼炯炯有神,握着星魂的胳膊道,“平息这一场叛乱的关键,还在你身上,在你的斩龙剑身上。”
星魂有些懵了,女人心海底针,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我……我不明白。”星魂挠了挠头发,道。
“斩龙剑乃是天下凶剑,出世必吸人血,你是握过斩龙剑最少动用杀戮之念的主人,而且她的煞灵赤芍已经不在了,只要你心向善,便可把斩龙剑的煞气转化为正气,便可降妖除魔了。”落月真人兴奋地道,从她狂喜的眸子里,星魂暗自发誓一定不能让这位殷切期望的长辈失望。
“师伯还想让祖师爷给你物色一款厉害的神器,如今看来,竟是没有必要了。”
星魂这才明白此次来神兵阁的目的,除了见仙人之外,便是挑选一柄合适的兵器,真是众人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但来都来了,不拿点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此行了!
“师……师伯,您看着有什么合适的,给我选一件也行。”星魂望着吸魂钉手指长、管子状的玄色煞气,心想,有了此法宝日后害怕真气不足吗?说实话,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神器,他只看重了这一柄。
“不行!你手上已经有神兵了,若再借用先辈的神兵,太浪费了。”落月真人拒绝了他,心想绝对的权力导致腐败与贪欲,当年曼陀罗以绝情煞治压获得了心之宇宙图之力的俗世弟子,废了多大的心血,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从此以后,她便时时引以为戒,对神力的控制更为严格了。
“师伯,就吸魂钉一件,我便可双管齐下,把魔晶老人打倒,废了他的修为,天下便太平了!”星魂不解而固执地道,他真想不明白,明明用一个神兵便可解决的事,为何要冒牺牲众人生命的危险呢?
“你以为封印了魔晶老人就没事了?没有他,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替代者!”落月真人严肃骂道,刺陵从未见过师尊如此生气,看来这次星魂是触碰到她的限度了。
“星魂,杀戮是无法根治问题的。”落月真人苦口婆心道,面上隐隐有不悦之色,一对凤目盯着星魂,目光如箭,让星魂不敢直视,叹了口气道,“眼下,空桑正是有了如你这般的尚力者,以为获得了毁天灭地的力量,便可操控一切,滋生了太多不该有的野心。”
“扑通”星魂跪了下来,认错道,“弟子……弟子没有想那么远,师伯教训得对。”
“星魂,你是空桑未来的主人,也是扶桑国的主人。要记住,杀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蝼蚁尚且偷生,我们为何要夺人性命来获得想要的东西呢?空桑剑道也是不支持杀戮的,你都忘了吗?”落月真人扶起他,耐心的为他讲解道。
星魂这才松了口气,仔细回味着这番对话,天下真的没有永恒的力量吗?天下真的没有力量可解决的事情吗?那修仙问道还有什么意义?
“师姐……”只听见一阵阴风吹过,一声淡然的女声从背后响起,落月真人怔了怔,这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几个月未听见,竟有些恍如隔世。
“重华师妹……”回首处,重华真人一身蓝色道袍仙气袅袅,衣袂无风而飞,经历生死考验的她面色虽苍白如初,但气质因空寂而更为高华,如山巅之云不容触碰。
“师尊!”星魂大惊,怔怔地站着眼眸一阵酸涩,竟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当日重华真人牺牲自己把武功传给他的情景再次浮现,如今空桑如此,星魂自觉有无可推卸的责任,他这次回空桑最怕见到的人便是解语师姐与师尊。在神兵阁里,他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只想快速拿了神兵了此虐缘,没想到贪念浮现之际,竟遇到了师尊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