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中午还没放学,路瑶就打电话来约湘竹出去吃饭。说心里话,湘竹一点儿都不想去。上高中时虽然在同一个班里,可她们连点头之交都不算,高中三年可能连句好听的话也没有说过,还打过架。路瑶家在城里。父母是机关干部。她在农村来的同学面前高傲得像个公主,对他们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在几个城里机关干部家的子弟面前却讨好逢迎,就像只哈巴狗。湘竹特看不惯她那副德性,对她也从来没有好声气。路遥很喜欢班长张军。据说张军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她想尽办法接近张军。哪个女生和张军说几句话她拈酸吃醋,说一些难听的风凉话。班里只有不到十个女生,没有谁愿意搭理她。有一次湘竹和张军商量运动会的事,坐在一起说了一节课。路遥掺和了几次没人理她,就开始说一个不着调的话。湘竹针锋相对,和她吵起来。其他同学都在看热闹,还有加油助威的。那次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变成了路人。现在她这是想干什么,湘竹还真想不出来。可路瑶的口气是那么恳切,还有点儿低声下气的,就不好意思回绝了。
刚到酒店门口,就看见路瑶早来了。她一看见湘竹就奔了过来,帮她锁车,然后拥着她朝酒店里走去,宛如亲密无间的闺阁好友。
路瑶点了两个菜,要了啤酒。湘竹点了两个菜,要了果汁。两人边吃边聊。
“湘竹,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摆平那几个高干子弟的?”
“那几个学生吗?”
“是啊,这几天,这几个孩子的老爸专门跑到县长办公室向刘县长道谢。说刘县长帮他们解决了大难题。我猜一定和哪天的生日会有关。以前这些孩子和晓丽是没有来往的。”
“我只是帮他们分析了一下烦恼,出了几个小点子而已。”
“你怎么做到的?教我几招?”
“我在学习心理学,想考心理咨询师,小试牛刀。”
“心理咨询师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心理医生’听说过吧,以前叫‘心理医生’,现在称为‘心理咨询师’。”
“那我也去学,去考。”
“你不适合作心理咨询师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善良。”
“你这个人怎么还记仇啊,这么说我!”
“我说的是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心理咨询师的。”
“不做就不做,有什么了不起的!”路瑶翻着白眼,把一杯啤酒灌下肚,眯着眼睛说:“不过,你可帮了刘县长一个大忙。你知道吗?这几个官的资格都比刘县长老,对刘县长很不服的。关系一直很僵,有势不两立的的感觉。现在好了,你帮他摆平了。”
“说说你们的刘县长。我觉得这个人有点而让人捉摸不透。”
“刘县长的运气真好!研究生毕业分配到县委,勤勤恳恳干活,口碑很好。三年前,碰上‘干部年轻化、知识化,老县长退休前又推荐了他,而立之年他就当上了副县长。他为人很低调,人缘很好,工作能力也很强。去年县长升职,几个副县长中他是资历最浅的。但是原任县长推荐了他。他就成了正县长。任命下来之前,他接了妻子到城里来玩。说真的,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刘县长是有妻室的。过年过节都是他值班,我们一直认为他还是光棍呢!”
“接着说。”
“谁知偏偏出了车祸,他的妻子撒手西去了。刘县长抱着他的妻子哭得连石头人也会流泪的。相信所有看到的女人都心疼,所有看到的男人都羞惭。后来听说他们是患难夫妻,是他的妻子供他完成学业的。领导让他在家处理后事,再休息几天。处理完妻子的丧事,他的任命就下来了。你说他的运气好不好?升官发财死老婆,他占了两项,另一项自然也不在话下喽!”
“你觉得这是好事?”
“死人是不好,可结果不错。”
“你呀心存点儿善念吧!”
“你看,一当上县长,分了大房子,你也见了。有人抢着给你装修,又快又好又省钱。家具送上门,绝对没假货。你知道什么叫名利双收吗?这就是。”
“这些话没有事实依据你最好不要乱说。”湘竹说。
“要什么依据啊!傻瓜也明白!现在的刘县长可成香饽饽了!前途无量的光棍!有多少女人盯着他呢!”
“你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他如果要我,我立马就离婚。可他对我没意思,好像对你很有意思。”
“你哪根神经又搭错了?”
“你别不信,我知道他对你进行过详细的调查。可能从你出生到现在每天干了什么他都知道。只是当时我不知道那个被调查的人是你。”
“那是在为他的女儿挑选班主任呢!”
“当时的目的可能是,可后来发生了变化。你们秘密约会过。”
“单独谈过一次话而已。”
“私下里很多人都在传刘县长爱上了他女儿的班主任。”
“老师和家长私下交流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听着风就是雨的。不信,你到学校去问问,班主任几乎和每位家长都有过交流。这是工作需要。你们对刘县长的婚姻问题太敏感了,哪位女士和他交往都有了嫌疑。”
“可他都邀请你去他家了!他从来不让年轻女子去他家。送上门的女人多得是,他连门都不让进。你是第一个。”
“他可没有邀请我。是晓丽说父亲出差不在家,让我陪她过生日。最重要的是帮助她的朋友们解决烦恼的。”
“你这个人怎么现在还这么傻!刘县长根本就没有出差。那天他一直待在办公室里,而且很清闲。是他亲自告诉我让我买蛋糕送到家里去的。到他家去给她女儿送生日蛋糕这意味着什么啊?我当时还浮想联翩,以为是个好信号呢!没想到在哪里见到了你。我敢肯定:这一定是他特意安排的。”
“就算是他有意安排的,或许担心我不会去吧。如果我去了他也在就真说不清了。他这么做就是在撇清我和他的关系啊!”
“他要和你撇清关系的话为什么还要你去他家给女儿过生日啊?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湘竹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说:“那你认为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地位比你高多了,怎么会主动来追求你呢?那多丢面子啊!他这就是在暗示你:他喜欢你,让你主动追求他啊!
“你真是想太多了!你想一想: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难道就因为我能给他女儿当好班主任吗?”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论长相,一般般;论学历,一个破专科;论家世,乡下小妮子。还是个不能生孩子的离过婚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男人喜欢的呢?我真是昏了头了,还想你当了县长夫人,给我吹吹枕边风,提拔提拔我呢!你说干个秘书有什么前途?”
“烧香进错了庙,后悔了吧!我可声明,今天这顿饭,我可不买单!”
“小样儿,这么看我!不过你还是有很大可能的。只要你主动一点儿,你可以从他的女儿下手啊!”
“我才不趟这潭浑水呢!”
“你怎么还这么缺心眼儿!你想啊,嫁给了他,你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我不要什么风,也不要什么雨,只想清清静静过平凡的日子。”
“还是个乡下土老帽!”
湘竹笑了,说:“你以前也是这么骂我的。但现在我不生气了,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这么喜欢这个位子,你为什么不自己努力得到它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努力?”路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说,“我不是有老公吗?我要是离了婚再去找他,他能要我吗?”
“那你就努力帮他物色一位他中意的夫人。这也算大功一件啊!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这句话还有点价值!”
“那这顿饭我就不欠你的情了啊!”
一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一个满腹疑虑,迷雾重重。
回到宿舍,湘竹就强迫自己摈弃一切私心杂念,投入到学习中去。一月份就要考试了,湘竹可太不想战线拉得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