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尚果然没去撒尿,那他应该是想逃跑吧,李志突然想到,可院墙这么高如何出的去呢?李志心里有些奇怪,但见赵一尚向大院东南角的一个大棚里走去,李志突然明白:“哦,原来是今天老板装修房子,从外面搬来一个梯子,由于活儿还没干完,梯子便没有搬走,扔在了院子里。”“原来赵一尚倒是个有心人,这果然是个机会。”李志暗暗赞叹道。只见赵一尚轻轻的把梯子搬出大棚,靠到墙上。按说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应该惊动那俩大狗了,但幸好狗一直没叫,可能是每天晚上经常有人出来拉屎撒尿,院里经常弄得哗啦哗啦的响,狗也疲了,见怪不怪,一些细微的声音也不放在心上了,所以才没叫,不管为什么吧,没叫总是好事,李志也不希望这畜生叫。眼看着赵一尚顺着梯子向墙头爬去,李志心中也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兴奋,暗想:“但愿你能顺利的跑出去,我好紧随其后。”这时,赵一尚已经爬上了墙头,而李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啊,呀。”突然,墙头传来赵一尚一声闷哼,虽然已经被强制的压低了声音,但传到李志这里依然觉得非常的的清晰和刺耳,知道肯定是被墙头的玻璃碎片扎着手或脚了,紧接着但见赵一尚纵身一跃,人已经消失在墙头。有那么一刻,李志觉得事情已然大功告成。
“汪汪,汪汪......。”一连串的狗叫声彻底打破了这夜间的平静。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老板和他的几个马仔便跑到了院子里,老板往院内扫了一眼,看到那梯子摆放的位置,便明白了一切。冲身边的四个马仔说道:“有人跑出去了,你们两个先给我出去追,你们两个去牵着大黄和二黄跟在后面,人刚跑出去,不会走远,外面一片空旷,无处藏身,跑不掉的。”
这时,李志因看到外面的情况,已从窗前返回自己的床上接着睡,当然了,睡是睡不着的,不过是装睡,而外面的声音已经把宿舍的其他人吵醒,有的人因为瞌睡大,况且事不关己,便蒙着头接着睡,而有的人却折起来坐在床上,讨论起来:“看样子,是谁逃走了吧?”一个孩儿问道。“是谁呢?咱们大家不是都在这儿的吗?哦,对,赵一尚不再,是赵一尚吧。”另一个孩儿边说边往宿舍又扫了一眼,果然不见赵一尚。“也不知到老板追不追的回来,赵一尚跑不跑的掉?”其中一个孩儿略有所思的说道。大家陷入了沉思,没有人回答。这是一个好答又不好答的问题,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判断性的问题,而是,比如说,你说老板已经去追了,量他也是跑不掉的,就会给人一种感觉,觉的好像你很希望他被追到,大家都是难兄难弟,同为受害者,这么说,这么想,就会显得自己很卑鄙,如果你说但愿他能逃走吧,这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这犯了老板的忌讳,宿舍了人多口杂,万一那个不要脸的告了秘,说你俩也许是串通,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个时候,大门重新打开,大家知道追赵一尚的马仔已经回来,便立刻躺在床上接着睡觉。“咣当!”宿舍的屋门被人用脚踹开,“起床了,全都给我起来。”老板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拉着了宿舍的灯泡,众人立刻都直了起来,开始穿衣服。此刻,大家才看清赵一尚是被追回来了,满脸是土,一只手还流着血,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顺着指头掉到地下,也不知道是自己弄伤的还是怎么着。众人此时都穿好了衣服,站成一堆,而赵一尚则孤零零的站在众人对面。低着头,目光呆滞,似乎那流着血的手也不能让他感觉到疼痛。
老板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身边的马仔说道:“给我找一根木棍。”
“什么样的木棍?”马仔问道。老板看了马仔一眼,似乎是嫌他有点笨,一字一字的说道:“能握到手里边的,粗一点的,结实一点的木棍,明白?”
“哦,明白。”马仔走到院里,不一会儿,便找到一根两米来长,小孩儿胳膊粗细的木棍递到了老板手里。老板拎着木棍从赵一尚跟前向众人走去,绕着众人走了一圈,众人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随后,老板又从新走到赵一尚跟前,绕到身后,略路停顿了片刻,似是深深呼吸。“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霎那间震动了每个人的心。众人再看,赵一尚已经半爬半跪在地上,同样在地上的还有半截木棍。另半截木棍则握在老板手里。“这就是逃跑的下场,我看你以后还跑得动跑不动。”老板说这话把另半截木棍也扔在地上。“没事了,大家接着睡觉吧。”老板已经走出了宿舍,大家俱都震惊不已,深深受其震慑,赵一尚则因此瘸了半年,直到半年以后,才慢慢好了起来,因此还得了一个外号:瘸子。
而李志在猪肉店之所以没受到老板欺骗,宁可鱼死网破,拼死不敢再回来,正是有鉴于这件事,想起了赵一尚这个朋友。这件事对李志的震动非同小可,李志生在山村,长在农家,村上民风淳朴,如何见过这般凶恶之人,这等残酷之事,自此才知道,自己的几分机灵,在这复杂凶险的社会是不值一提的,自此才知道,曾经的几分胆量和傲气是建立在没见过真正凶残可恐之事的基础上的,自此才知道,在这里勉强反抗,那是自寻其辱,而且不仅仅是自寻其辱那么简单,是要皮疼肉疼骨头疼。自此才体会到赵一尚曾经和自己说话时的心情,当初的善意让李志感动,自此,李志在这里变得沉默寡言,凡事唯唯诺诺而已,对于这样的人,老板也不刻意为难,因为老板的终极目的不过是找一帮干活不用给钱的人,时间久了,老板看李志也比较顺眼了,心情好时,会给盒香烟,扔些糖果什么的,作为安抚。
这一天,老板又要出去采购,由于马仔都有别的事不在,而要买的东西有多,自己一个人拿不住,老板见李志比较怯弱,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事,便带李志一块出去,随后就发生了猪肉店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