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蓉就这样端坐在喜轿里,为了赶上吉日到达杭州城,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从北京城到杭州城的这一段路上,白华蓉坐在跌跌撞撞的喜轿里,行进了几个星期后,她已经明显瘦了一圈,坐在轿子里的身体也实在僵硬,她便干脆脱了喜服换上轻便的衣服大大咧咧地同队伍一起步行前进,和轿夫们说说笑笑也便轻松了不少。只不过这样轻松的旅途方式在接近杭州城的时候被媒婆强制禁止了,张媒婆也在这段时间里卸下了浓浓的红妆,整个脸在长途跋涉中显得憔悴苍老不少。张媒婆三催四请地推着白华蓉去一个农家换上喜服梳妆打扮了一番,等白华蓉重新走出来,她微微一笑,映衬着大红色的喜服,让这支疲惫的送亲队伍顿时振奋,人群突然议论开来,这白家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衬得上北京城的第一美女称号。不过这些议论都没有被白华蓉听到,她从容地在青青的搀扶下走进喜轿,微微一叹气,低头放下轿帘。
当一群人进入到杭州城的时候,白华蓉在轿子里便清楚地听到了唢呐声声敲打,她一阵心酸,泪水止不住掉下来。
白华蓉出嫁前的一天晚上,白老夫人在丫鬟翠儿的搀扶下走进她的房间,她正准备去赴建邺的约,白老夫人打断了她的梳妆,白华蓉想着,母亲竟残忍到这般地步,执拗着要出去。母亲突然一下子就跪倒在她面前。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她不清楚母亲是怎样被搀扶起来,拉着她做到她床边,流泪跟她道别。她记忆的力量都仿佛用来记住母亲跪下的那一瞬间。母亲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十分好强,在父亲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族人对白家的家产觊觎十分,借着白家没有合适继承人为由要让母亲把父亲的基业转手让人,母亲在那种时候都没有妥协,十几年来抚养她和兄长的同时,将白家的作坊经营下来。
白华蓉的思绪被轿子的猛然落地打断。她感到盖着喜帕的眼前明显一亮,一只手伸进来将她搀出去。她感觉出那是青青,便轻轻一握,转而,那只手引着她的手伸向另一个方向,她退缩一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皮肤,对方将她的手握住,她感觉到那只手抓着她的勉强和僵硬。白华蓉的思绪被周围的嘈杂环境驱散,不自觉地在那只手的牵引下直往里走。她想着,好吧,就这样走吧,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反抗不了这样的命运。
是怎么拜完天地的她已经不记得,周围宾客的议论,鼓掌声直直地蹿进她的耳朵里,蹿进她的心里。她坐在新房里,闻着喜烛的蜡油味,想着她这就成为郑家的人了,不禁失声一笑,一旁的青青吓了一跳。小姐小姐地叫她,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刚放下手,半个多月赶路的疲倦就袭上来,浑身也酸痛起来。白华蓉到底是从小养在深闺,没有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行路,自然是吃不消的。她猛一掀盖头,青青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抢盖头。白华蓉抢先一步,坐到放满了喜果的桌子边。
“青青,帮我大盆水,我要休息了。”白华蓉朝青青一眨眼,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青青诧异:“小姐,姑爷还没来呢。”
白华蓉倒一杯水:“他今晚不会来的。”
白华蓉的指尖触到郑家二公子的手时她就明白了,那种冰凉僵硬反应的是什么,他对她的排斥一点也不亚于她对他的。这一路上行进的过程中和张媒婆闲聊中,白华蓉也清楚地知道了她从嫁入郑家的第一晚开始便要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她是无法理解这样的分享意味着什么,她的父亲没有第二房太太,在她从小获得的概念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真实的三妻四妾的境况她是不得而知的。
白华蓉梳洗完毕,躺到床上,青青熄了了红烛转身就要出去。白华蓉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青青,今晚你与我一块睡。”
青青望了望满脸疲倦的白华蓉,躺到了白华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