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看着段磊安静的躺在自己腿上熟睡的样子,林鸿有点失神:浓密有型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五官,偶尔透露出来的忧郁气质,都无疑会让女生疯狂的爱上这个男人。
但,这也是个看起来有故事的男人,所以才会百般拒绝吗?连丝毫吃豆腐的心都没有,不得不承认这还是个木讷的男人。
只是,到底什么样的经历会让段磊如此的逃避?小欣说的弟弟?还是上一个女朋友王安安带去的伤痛?
不得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喜欢的,林鸿会放手去追,却不会过于执拗,如果某天段磊真的有了新的女朋友,那就潇洒放手,当下却绝不会留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嗯嗯”,迷迷糊糊中,酒精的刺激导致段磊有些痛苦的开始哼唧起来。林鸿却觉得这声音那么可爱和真实,轻拍着段磊的背,一脸满足的笑意!
“喝多了吧?现在年轻人啊,做什么都没节制,只知道由着性子来!这酒,喝太多伤身体,没身体哪还能有什么啊,姑娘,你说是不是这理?”司机大哥可没觉得段磊“嗯嗯”的声音有什么悦耳的,反而觉得这些年轻人有时候high的不着边际,一时忍不住就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
“呵呵,师傅您说的对!今天给朋友送行,所以多喝了点。”刚开始林鸿还搭理着,可到后来发现,这师傅哪是真心劝人啊,自己都快化身祥林嫂了,兜兜转转那几句话。
“你们年轻人,哪知道什么叫过日子啊,还不是赚多少花多少。”
“不过存吧,好像也没用,这物价房价涨的,跟坐火箭炮似的,吃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现在啊,就吃皇粮好,当啥不如当公务员。”
“你说现在的中国啊,这当官还为不为民做主了。要说做,那也只能说是:做主子的主。跟我们哪时候没法比。”
……
直听的林鸿感觉比段磊醉酒还难受,毕竟清醒着得一字一句的听着啊,还得礼貌性的回应一下。一路,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才终于到了段磊所在的小区,这感觉比坐一晚上火车还漫长!
“姑娘,回去给他泡点热茶,醒醒酒,就会舒服很多!”临下车了,师傅还不忘嘱咐一句,要说这师傅还真是挺热情一人,关键这热情和唠叨真是一线之隔啊。
把吃奶的力气都给搭上了,林鸿才把段磊搬到了床上,来不及擦一身的臭汗,就开始在段磊的低声哀嚎中煮开水,放热水,拿毛巾,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用热毛巾帮段磊擦完脸,并顺带把汗啧啧的背部擦了擦,两脚也给洗了后,热水也开的正是时候,给段磊喂了点热茶,然后帮他把毯子盖上,看着段磊睡的一脸安稳,林鸿才开始打量起段磊的房间。
30平米左右的单身公寓,很整洁,尤其是细节的地方时时透露着房子主人的品位:陈列柜上各式各样的工艺品,阳台上的吊椅和迷你书柜,床头上面的香蜡灯……而唯一显得凌乱的可能就是电脑桌靠着的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纸片,就近一看,全部是各大论坛的网址,以及每个论坛的备注和每天的更新。桌上堆的厚厚的笔记本,林鸿随手翻开了几页,全部是关于段淼的,记录着段磊每次从论坛得到消息,然后赶到某个地方,最后却无一例外的失望的结果和心情。
看着笔记本里记录的文字:想过放弃工作,专门去找,却不得不面对家里无时无刻的经济压力而只能作罢!
除了笔记本,林鸿还注意到了桌上有个大的文件夹,打开,看到的是厚厚一叠的短信和通话记录的打印本,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林鸿看到那段话,王双双的那段话。而后面明显有着另一种笔迹,写的很用力的两个大字:心魔!
“心魔”,小声的重复着这句话,再看着满墙壁的纸片,满桌的笔记本,回味着王双双留下的话,林鸿庆幸似乎明白了段磊的魔障,转头看了看这个熟睡中的男人,心里有种针扎似的痛,王双双的那句“你过的太苦了”一直在脑子里重复,回荡!
似乎明白显然不是林鸿想要的结果,她要彻底的明明白白!
面对那些厚厚的笔记本,林鸿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暂时平静下来,坐在电脑桌前,一本一本的翻看着。看的越多,林鸿就感觉自己的内心,如泰坦尼克号似的一直在沉没,伴随着恐惧、不甘、绝望,一时间冲的大脑缺氧式的昏厥!所幸,是值得的,至少段磊和段淼的故事,心中已明白,而这些可能是林文欣都无法去得知的。
在段淼自杀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段磊就坐车赶到了段淼所在的城市,永远也忘不了见到平时爱说爱笑爱运动的段淼,直直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而缠绕的崩溃也那么的扎眼。没有过多的安慰,有的,只是努力压抑的愤怒的责问:“你就这点出息?啊?到底什么事,能把你搞成这样?”换来的,却只是段淼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及沉默。而段磊看着这样的场景,内心翻江倒海的难受,毕竟如果不是他,很多悲剧都不会上演,一时的糊涂换来的却是亲弟弟和李谨的双双自杀。
接下来在医院的几天,面对老师同学的探访,段淼却一反常态的嘻嘻哈哈,一口咬定不是自杀,就这么昏头昏脑的栽了下去,还笑称自己是中邪了。自然没人信他的鬼话,只是不好反驳罢了,总不能硬提醒他,把自杀两个字挂在嘴边吧?
顺利出院并且没有留下啥后遗症,本不想回家静养的段淼,却在段磊的劝说下回家待了两个月。两个月里,段淼不止一次的告诉段磊:哥,妈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李谨,我不是都同意改了吗?李谨差点死了,是割腕,割腕,我竟然差点害死了一个人。现在每晚每晚的开始做噩梦,总是在半夜被吓的一身冷汗,然后惊醒。我恨,我恨,为什么要这样?
而每每听到这样的抱怨,段磊只能沉默,两个月优良的表现,换得重返校园的自由后,段淼感觉就好像从“梦魇”中走出来一样:父母竟然为了我,不惜如此。
如果仅仅如此,段淼或许不会离家出走,顶多只会对父母有芥蒂,感觉被欺骗,毕竟李谨没有真的酿成惨剧。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成为一段生命中的插曲。
段淼没有直接回校,而是去了段磊的学校,说想在哥哥那住几天,当散散心也好。段磊自然没意见,也乐得可以近身观察一下这个弟弟是否真的走出了阴影。却未曾想到这次的拜访,给段淼带去的是更大的伤害,并最终导致他的离家出走。
林鸿看到关于这些的文字时,心情也平静不到哪里去!毕竟在所有人的描述中,段磊是最疼这个弟弟,也是最懂这个弟弟的,却未曾想给段淼最大伤害的,不是世俗的眼光,不是惨剧,不是李谨的离去,是他这个一直被信任的哥哥以及最亲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