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莲抓紧收拾东西,王志宇让女儿上床躺下,好好的休息一会。“请问阿姨,医生几时来查房?医生叫什么名字,还行吗?”王志宇向顺墙放的653号床身材高大,肤色微黑的阿姨问道。“分管这里的医生姓阳,是位女医生,是这分院的血液科副主任,性子急、说话冲、生硬,但没什么心眼,混熟了也不错。因为我们这间病房靠后,所以一般要9点钟左右才能来,还有会儿时间。”“这阳圣清副主任,很多病员都有点讨厌她,凶巴巴的样子,背后叫她阳马脸!”一位坐在654床边椅子上的一位60来岁,身体壮实,满脸络腮胡刮得铁青的男士拿着一张报纸说。“老张,你又在胡说什么,让她听见了多不好。”斜躺在654床上的一位清瘦,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阿姨说。略停顿了一下,她又问:“老师傅,这位漂亮的姑娘,是你女儿吧?她那双眼睛多象电影演员宁静啊,又大又亮!”“阿姨,谢谢你的夸奖,她是我的女儿王岚,今年30岁。”“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四川人,如果是四川人,我们可是半个老乡啊。我们中专毕业就分到四川绵阳专区所辖的江油县山区国防工厂,生产原子弹配套零件的单位工作,在那山沟沟里,一干就是几十年。在那里结婚,生了两个女儿,现在退休了才返回老家环海市,只可惜我落下了这一身病,长期住院治疗。”“是呀,当年在那山沟沟里工作,每逢休息日便骑自行车到乡镇集市上去买鸡蛋,割肉,那时那里的东西真便宜,那儿气候不错。后来退休返回这老家,刚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毕竟我们半辈子,而且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是在那儿度过的,现在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喽!”“坐在一旁的张师傅颇有几分感慨地说。
“阿姨,你得的什么病?现在好些了吗?”王岚问。“姑娘,我得的是淋巴白血病,已治了近两年了,没有明显好转,只是控制住了。唉,现在条件好起来了,可又得了这种病。”“阿姨,不着急,你们给国家做了那样大的贡献,国家不会忘记你们的,待遇还好吧?医疗肯定有保障吧?”“医疗有保障,待遇好顶屁用,人都得了这种病,治又治不好,有什么意思!……”“谁呀,谁说话这么大声,这是病房,需要安静,有什么牢骚,出去发!”真是人未来,声音先到,先声夺人。一位中等身材,穿着白大褂,剪着一头凉爽式短发,一张上下几乎一样宽,轮廓分明微黑的长脸,加上脸上一双外突的眼睛,一看就是一位很有个性精明干练的女人大声地说着话走了进来。
她后面跟着三个实习生两男一女,推着装有病历的手推车。他们来到53床,她随手拿起病案看了看说:“你的情况不错,继续口服维甲酸。”他们来到54床,一位实习生将病案递了过去,她问:“你现在感觉怎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阳医生,我感到周身乏力,头晕,肠胃不舒服,不想吃东西,不时还有些发烧,”陈阿姨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这是正常的,化疗刚结束肠胃还有反应,现在的关键是指标会继续低下去,要注意预防感染,继续输抗生素,再给你增加点葡萄糖补充、补充。”阳医生来到了王岚床前,她早已端坐在床上微笑说:“阳主任,你好。”她听后,没有什么反应,接过递过来的病案,随手翻了翻,然后用十分挑剔的眼光打量着,头上扎着红色絮花头巾的王岚说:“55床人年青,满漂亮的嘛!你是个老病号了,用不着我多说,今天做全面检查,做好‘中级剂量’化疗的思想准备!”说完她将病档扔到手推车上便扬长而去。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王志宇笑着说:“阳主任真是很有个性,堪称巾帼英雄。”“什么帼英雄?一副马脸,这哪是医生对病人的态度!”“你呀,你这老头子,怎么人老了脾气还这样倔,你少说点好不好,我可还要在这里治病!”陈阿姨有些生气对着自己的老伴说。
根据许多病友的介绍,吃中药调理一下,无论是对化疗期间或化疗结束后都有好处。王志宇极力的支持要吃中药才能治本,他说:“宁波李医生传真过来的药方,你们说个体不一样,没有医师的‘望、闻、问、切’亲自诊断不能乱吃;你们对养生大道那里拿的藏药也持异议,甚至背着我将其扔了。这次医院这样多的病友介绍捡中药有好处,而且你们也亲耳所闻该相信了吧!”“你爸说得对,检中药有许多西药所不能及的好处,你不妨试试看,”陈阿姨在一旁热情地说。王岚看老爸大力宣传,支持检中药,陈阿姨也如此说,她觉得言之有理,虽然自己从小就很不愿意喝苦涩的中药水,这一次也只好克服了。她笑着说:“老爸,看你急得什么似的,我并不没说喝中药不好,这样吧,趁现在时间还早,又没挂药,就到最近的中医大学附属济民中医院去就诊吧。”“说走就走,打个的士过去,”付玉莲说。
乘车约两站路,便到了济民中医院,王志宇急匆匆地跑到前面去挂号去了。王岚打量耸立在面前有十多层高的大厦,在外墙的中间部分是猷劲的一行金色大字:中国中医大学附属济民医院。楼下院子停满了各式小车,的士一律不能入内。一楼二楼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她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了二楼大厅,只见人头窜动,一排排椅子早就坐满了人,许多人还站立周围,真是人满为患,人声啁哳,空气污浊。王岚她们仔细一看,原来这是检药取药大厅,检药窗口显示两组电子数字,一组红色已是一千多号,一组绿色已几百号,还在不停的向上翻滚。原来一打听,才知道红色数字显示普通号,绿色数字是专家号,取药者对号入座,对上号就凭号票取药,又打听专家门诊挂号室亦在此。
二人来到挂号处已不见王志宇,于是根据服务小姐提示,二人径直向电梯间走去,乘拥挤不堪的电梯来到九楼血液科。见到王岚她们走来,王志宇忙迎上去说:“前面还有6人没看,要等一会,来这边椅上坐一下,今天看病的医师是血液科付主任,姓吴。”“爸,你也坐一会吧,这里看病的人好多哟,你看拿药的人就知道了,现在两方拿药的号数都近2000号了,”王岚说。“不仅是号数近2000了,你们可能是第一次来,你们可知道一次处方检多少付药?最少7付每天一付,多的是二十多付,你说这2000号意味着要检多少付药?”旁边坐着的一位60来岁的老师傅说。
“嘿,真是不得了,老师傅是你看病,还是别人看病?”王志宇忙问。“是我妻子,她患白血病快五年了,缓解后就一直吃中药到现在。”他指指旁边一位阿姨,估计年龄不到六十,但外表已显衰老。“请问阿姨是什么型,是不是急性的?”王志宇问。“她是M4,是慢粒。关键是要注意保养,坚持吃中药,千万不能复发,不复发能稳定就好。是你女儿看病?人挺年青漂亮的,是什么型?缓解了吗?”“是我女儿,M4是急性的,现在缓解了,想吃吃中药调理下。”“缓解了就好,这儿的中药还可以,还有位主任姓王,是博导,周五门诊,今天本该是他,不知何故换成吴副主任了。”“15号!””来了,来了!”正说话这位师傅急忙一面答应,一面与妻子一道向医生办公室走去。“谢谢老师傅!”王志宇忙上前一步说,那位师傅挥挥手,示意不必谢,便走进了办公室。
“岚岚,你听见了吗?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能复发,坚持吃中药就会象这位阿姨这都五年啦,还这样好好的。”“老爸,你们的对话我全听到了,可我是急性的,她是慢性的,这又有所不同,我知道不能复发的重要性,我会注意的。”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那位老师傅二人出来了,随着“16号”一声喊,王志宇一行人一边答应“来了,”一边向办公室走去。王志宇再次对迎面出来的老两口说:“老师傅,谢谢你们,慢走!”“你不必这样客气,大家都是患者,患者家属,愿你女儿服中药后,身体会更好!”“谢谢老师傅吉言,”付玉莲这时也由衷地说。
王岚面对的是一位约四十岁左右,已是血液科副主任的中年女士,五官保养很好,戴一付白色眼镜。她一边翻阅王岚带来的病历,一边询问病情,分别把左右手的脉,又看脸色查舌苔,然后就写病案处方。王志宇小心翼翼地说:“请问医生,我女儿此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她头也不抬地边写边说:“老师傅,白血病的诱因,至今没有定论,但从你女儿的脉象、舌苔、气色、病情等看,主要是长期脾虚,我这儿所处药方先吃7天后再复诊。”说完她将病历递给对面办公桌,正在忙着抄写处方的女助手,等女助手抄好后,又由吴主任过目签字后,方交给患者去划价计费检药。
付玉莲手挽着女儿,王志宇拿着病历,处方等又乘电梯来到二楼。望着依旧人满为患,拥挤不堪的大厅,他忙说:“玉莲,你与女儿赶快离开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容易感染,还是让她早点回病房休息。”“好的,我们先回去,”付玉莲点头称是。“爸,你也小心点,这瓶水就留在这吧,虽不是茶水,但你爱喝水,有总比没有好,我就与妈先走了。”“好,没问题,你们放心去吧!岚岚打的士好早点回去休息。”送走了她们母女二人,王志宇忙排队划价计费,缴了二百多元,他拿着盖有收费公章的处方笺,又拿着一张编号为716的绿色号票,来到检药窗口将处方单递了进去,再抬头看电子显示器,专家号508号,还差二百多号。看看大厅里的钟,十点十五分,他此时松弛下来,只有慢慢的等号了。他好奇的看着发药窗口前,长长的柜台后边站着三、四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士,一个收处方,三个发药,不时有轮过号的病人来查找自己的药包。而拿到药的人,不是一包两包三包,而是一大砣,两大砣,有好多人都是象北方赶集的人,肩上搭着褡裢那样,前后各一大砣,有的手里还提一大砣。这一奇特景观,在内地医院根本没有见过。一打听原来真是一张处方最少7天,15天,多的二十多天,一天一付,你看这药房药材的贮量有多大,每天要检多少付药,这窗口的吞吐量真是大得惊人!
好不容易靠墙站着的王志宇,才找着一个号到拿药去了的一个空位,便坐了下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脚,然后抬头眼巴巴的望着绿色电子显示器,恨不得716号马上就轮到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