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农历二十九这天餐厅放假了,雇员也要回家团聚,这天我很早就出门了,为父母购置了很多衣物,还有礼品,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女都有,而我自己这几年来为自己买的衣物一个手都数的过来,我不是抠门,只是想把爸爸妈妈接来的夙愿没有达到我就不能对自己放松。但是这一次要回家,我还是想要体面一点,不能太寒酸了。但是比起对爸妈的阔绰,我的那身还是比较便宜的,就是一件粉红的小棉袄。这么多年始终不改就是下半身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运动鞋,既简单又舒服,而我从来都是买最便宜的
三十这天我很早就来到车站,人潮汹涌,很拥挤,人多的地方可以把人挤得人离地,而我又是大包小包五六包,一路拉拉扯扯,要小心我的行李不被挤掉,还要提防小偷,所以一路行动很不方便,所幸的是C城离我家镇上只有110公里左右,两个多小时就到镇上,然后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到街上,还要坐半小时的摩托车才到家,回家心切,一路上觉得那样漫长,但是又好亲切,以前看惯的高山矮树都觉得在风中向我招手,以前听惯的狗吠声都觉得是在为我呼喊,以前看惯的鸭子我都不会觉得它们左右摇摆走路难看了,一切都逗趣可爱,终于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到家了。
在家门口我犹豫了好久,来来往往的人打量着我,有些人先没有认出我来,后来多看两眼后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季安回家了。半小时不到,季家离家3年的季安回来了的消息传遍了全村,一片切切私语。我鼓足勇气进了家,三年了,我思念的家就在眼前,但是好陌生,又好熟悉。我眼眶泛红,忍着不哭。
走进院子里最先看见的就是那小侄女。她和家里的狗玩的不亦乐乎,旺财(狗的名字)一阵乱叫,它一边嗅一边望着我,好像终于记起我来,慢慢的安静下来,但是它没有表示欢迎。它没有像以前一样见了我会摇尾巴,会一路冲过来咬住我的裤腿。我很失望。季媛媛也停下来,打量着我,也是觉得我好像曾经见过,她眼睛黑黑圆圆的,像极了他爸,出落的像是一个小美女了。虽然衣服普普通通,但是很干净。
她肯定是还没有认出我来,显然我在家很少有人提起,有人记起,除了旺财。于是问她:“媛媛,我是姑姑啊,不认识我了啊,婆婆在哪里啊”?她望了我一眼,跑到屋里叫:“婆婆,有人来了”。妈妈在里屋回答:“是哪个啊”。媛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望着我。等了一会儿妈妈出门来了,颤颤巍巍,比我走时看起来老了10岁,身形看起来也矮了许多,头发全部花白了。我轻声叫了一声:“妈”。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我妈倚在门上足足有三分钟,老泪纵横,一步一步慢慢向我走来,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仿佛她看到的是幻觉,又好像是看错了眼前的我,摇摇头,走到我面前,我又叫一声:“妈,我回来了”。她摸摸我的脸,手还是那样温热,还是布满老茧,也比以前更粗糙,她望着我的脸,我的眼,目光还是那样少了几分坚定,但是多了几分哀伤。然后抬起手迅速的扇了我两个耳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就像是使尽全身力气一样,我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这是母亲第一次打我,打的我痛彻心扉,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满含仇恨和愤怒的两个耳光扇来,她的身子也软了,一步步蹒跚的向里屋走去。坐到床边嚎啕大哭。
从始至终妈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哭泣,就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怨,这几年的苦,还有这几年的伤,这几年的相思全部要哭出来,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全流干。我跪在妈妈身边说:“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妈妈还是没有要理我的样子,始终不说话,哭声变的小声起来。傍边的小侄女可能早就习惯了婆婆的哭泣,也一语不发,望望我,再看看婆婆,我就问她:“爷爷嘞”。她指了一下,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那是怎样一种情形,我始终不能忘记。
爸爸睡在床上就像是一具沉睡了千年的干尸,不言不语也不动,一点生气也没有。“爸爸,爸爸,我回来了,我是安安,对不起,我回来了,我错了,你不要睡了,起来看看我啊,我对不起你们,爸爸啊”我语无伦次,带着慌张,带着不安,带着不理解,谁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了,望着瘦骨嶙峋,面如土色,毫无生气的爸爸心疼莫大于心死。我决定搞清楚这一切。要指望我妈告诉我是不可能的,老幼的侄女又会知道多少呢。我抹干眼泪,扔掉行李,跑出家门。
我一口气跑到了另一个山坡的大伯家,我推门而入,看见我大妈正在杀鸡,我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大妈,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大妈,快告诉我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回过神说:“安安啊,你回来了啊,你终于还知道回来啊,你看一看你把家里害成什么样了啊,不过,回来好啊,你爸也不知道还能挨多久。回来好啊”。这时候,大伯拿着一只猪脚出门来,“谁啊,这是”。显然没有认出我来,“大伯”,我轻唤。“安安啊,回来了啊,你终于回来了啊,你丫头片子还晓得回来啊,你不知道你跑了以后家里乱成什么样了,你啊你,怎么说你才好啊,我都恨不得打你两巴掌,你胆子也太大了嘛。”他们把我让进屋我细细向我到来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