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并不算陌生,但死这件事对于我来讲依然恐惧。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就疼我不让我参加任何葬礼,他们要把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给我。所以至今我对葬礼还是很模糊,我从电影里看到过各种分别仪式,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我的内心却没有办法去面对那样的场面。
八月初,爷爷与世长辞。听说老人家在离开的时候还念叨着我的名字,也听说他没有太多的痛苦,睡去的时候很祥和。我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去接受这一切,但总得去送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再跟他说几句话。
出殡的那一天,张崇明,陈菲菲,温在蓝,邓桑,周炳雄都来了,他们也来帮我送送老人家,至少在离开的路上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消失了的周琦瑶也出现了,她还是那样,一点都没有变,眼神依然是那么温柔。但是此刻我无法欢喜,我只是淡淡地对她说:“你来了阿。”
“嗯。”她回答地很坚定。
我想不到我和她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在我内心最痛苦和最挣扎的时候,她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
爷爷,我记得大年初一的时候答应过您,明年要带个媳妇给您拜年,是的,她来了,就在我旁边,只是您再也看不到她了。就让孙儿和孙媳妇陪您走最后一段路吧。
去火葬场的路上,周绮瑶安静地坐在我旁边。让我心里觉得踏实,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属于我和她的家。
我开着车,我说:“回来就好。”眼泪不争气就下来了。
“仁杰。”她还是那么深情地看着我。
“老人家在的时候,总对我说要让我找个女朋友给他看看,总说要找个乖一点的并且要对她好。”我啜泣着。
“你说,他怎么就不等一等,再等一会你就回来了。”
周绮瑶的眼泪也下来了。
在死亡面前,我们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怀疑,没有争吵,也没有恨。
这是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第一次送走一个人,日夜牵挂我的人。爷爷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但爷爷的一生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深处,我将带着他对我的牵挂继续上路,而这些路可能是他老人家以前走过的。我们一代又一代人重复着很多同样的事,同样的故事,我相信他必定会在另一个国度护佑着我。
离我远去的是我曾经好强的爷爷啊,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六月,那个时候他见到我还是那样乐呵呵。我问他身体好着吗,他说好着好着,他一辈子都说自己好着。他是***那个年代的人,与我奶奶结婚的时候那是第一次见面,后来灯一关就生了一地的娃,一眨眼与奶奶就过完了这一生。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有很多故事,只是我不曾知道,他也见证了祖国的历史和沧桑。他看着我长大成人,而现在他却要撒手不管。
他就这样把我丢下了,我还来不及好好去陪陪他,再听他说说话。我的生活太忙,见他的次数太少,想起来,都是见一次少一次。
我对周绮瑶说,我很怀念那些同爷爷奶奶一起走过的日子,我害怕这样离别的场面,这样的场面告诉我爷爷将要彻底离开了。其实我很希望自己没有来,这样在心里至少觉得他老人家还依然在某一个地方,只是我们彼此忙着生活不能见面罢了。
“仁杰。”周绮瑶叫我。我知道她是要我坚强一点。而在老人家的一生面前,我们那些事都变得不是什么事。我问周绮瑶:“如果我们穿越一个轮回,经历了死亡又复活,重新开始生活,你说我们的故事会不会变得美好一点。”
周绮瑶摇摇头,说不知道。是的,没有人能够经历这一切。
他们走的时候都拍拍我的肩膀,张崇明对我说,老人家走未必是件坏事,也许他看透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然后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
我点点头。
在墓碑面前,周绮瑶陪着我。时间真的带走了很多东西,我看着爸妈把拄着拐杖的奶奶送走,我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然后从西边落下,我回想那些往事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我再也见不到老人家了。”眼泪再一次流下来,我对周绮瑶说。
风起了,谁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