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胸闷的分工会议开完后,我们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周老爷子采购的装备也到了,迫不急待地拆开一看,个顶个儿的精良!看得穆子真两眼放光,口水直流:“依依啊,咱们从进研究院的第一天开始,就没用过新工具,用的全是别人用剩下的,也没见过这些工具新的时候是啥样子。啧啧啧,不说别的了,光说这刷子吧,你知道吗?对于一位年轻有为的考古工作者来说,刷子就象是书法家的毛笔,要讲究能收能放,收放自如,才能妙笔生花。”
我忍不住给了穆子真一个大白眼:“每年在你手里报废的刷子哪一把不是新的?你数过没有?还妙笔生花呢,上回那个元青花的将军罐,是谁给叉了的?”我边说边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穆子真赶紧捂上我的嘴。
“别……我错了还不成么?那将将军罐也不能怪我,其实出土的时候就已经有裂缝了,只是正好到了我手里就……,再说刷子,这刷子属于低值易耗品,咱研究院啥时候还给刷子做过进出库帐吗?不过这回连刷子都不是一个档次了,你记得咱们当年上书法课吗?我让周宇城帮我代买一支毛笔,结果他倒好,给我买了十支一块钱的假羊毫,假不要紧啊,要命的是每次我一使劲,那毛就炸开了花,再也收不拢了,而他自己呢,拿着老爷子的彩漆紫毫笔在我面前晃,老师每次讲评的时候都把我俩的字贴一起,他每次都是优秀,我每次都是差。我跟你说啊,这小子当年真的很欠揍,依依,将来你选老公,宁可选我也不能选他。”
“你小子记得得留着命回来啊,回来好跟我从小到大把帐算个清楚。”周宇城少有的严肃的说。
“本来是该算算帐的,不过这回也难为老爷子破费了,就冲着这点,我大人也不计你小人的过了。”
“力气活你们两个男人干吧,我去拓片了。”我忽然想起出发前要将琉璃璧的纹饰分析出来,看对研究是否有价值。
当我把墨水涂在琉璃璧表面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琉璃璧竟然象一块海绵一样把墨水全吸了进去,在短暂的变黑之后又慢慢的变回了原色,就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又试了一下,还是一样。环顾了一下四周,穆子真的桌上还有他上回养金鱼的玻璃鱼缸,金鱼早些年已经被他喂得撑死了,鱼缸一直留到现在。于是我决定拿这个鱼缸再做一下试验,在鱼缸里装了水又倒了点墨水进去,然后把琉璃璧放了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一缸的水,象变戏法一般的渐渐变清,我赶紧把此情况告诉了苏教授。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材料,我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材料可以有这种反应,现在要去查阅资料可能来不及了,先放着吧,依依,再试试其它各种颜料,看是不是可以用来拓片。”
尝试了水粉,水彩,油画,广告颜料等多种方案,都以失败而告终,唯一不同的是油画和广告颜料会有一些非水性的物质残留在壁体表面,但这部分残留还不足以用来完成拓片,实在很伤脑筋。
“来来来,大家喝饮料。”周宇城加入了小组后,在研究方面出不上力,但一直很勤快的跑腿。边说边把饮料都堆放在我的工作台上,手里攒着的零钱也掉落在我桌上,一个劲的打着转。
“有了。”我盯着硬币,忽然来了灵感。将白纸覆在璧的表面,用铅笔从正面拓印,就象小时候拓硬币图案一样,这种方法以前我都没尝试过。
用铅笔拓印的图稿还是有些模糊,但已经可以输入电脑进行分析和比对了。在对璧体原本的凹凸纹饰进行分析修改后,我呆坐在电脑前,穆子真和周宇城看到我发了半天呆,也凑了过来。
这个图案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它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中,那只巨大的凤凰图案。我们常见的凤凰都是展翅和昂首的,而梦中和琉璃璧上的凤凰却呈现着一个相同的姿势,翅膀紧收,长尾坠地,含首而栖。
“这是图腾。”苏教授只看了一眼就给了结论。
在早年对古城的研究中,不论是文字或是实物,时常能见到这种含首栖凤的形象。在钟敏芝画的古城草图中,也有多出以画了一个圈的“凤”字代替的图案,每一个出现画圈的“凤”字的地方,应该就是考古队发现这种图腾图案的地方。
“老师,您说的这不是废话么?我们跟您学习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凤凰就是凤鸣古城的图腾吗?”穆子真的嘴巴随时随地都管不住。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凤凰是古城的图腾没错,但那是千姿百态的,只有这种含首栖凤,代表的是凤鸣女王,是女王专属的图腾,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可以使用的。就跟中原皇帝古时以龙为图腾是一样的意思。关于这位凤鸣女王,还有一段传说。”
“传说?我们怎么不知道?”
“学术讲究的是严谨,传说这种没有依据的故事当然不能摆进学术内容里。”
“老师,那您赶紧讲讲那个传说吧。”我迫不急待想听那个关于凤鸣女王的传说。
原来,传说凤鸣女王嗜血成性,但这种嗜血并不是她自己吸血,而是她养了一种名为“血雪莲”的植物,这种植物不生于土,而能扎根于人体,吸人血才能活,吸饱后又将根退出人体,被吸过血的奴隶不会当场死去,但会在被吸血后的十个月内因全身血液凝固而亡。女王之所以要养血雪莲,是因为这种植物能帮助她提升妖术。但随着血雪莲的数量越来越多,原来城内的奴隶已不能满足供养的需要,于是凤鸣女王便想办法由外城寻找奴隶,但由于古城内奴隶的大量死亡导致城内经济的衰退与人心的涣散,且多年不与外城建立邦交,故在遭遇外城联军反攻时节节败退,女王引起为傲的妖术也没能为她挽回败局,最终被联军斩杀于城内,血雪莲也被联军一把火烧毁。但据说女王临死前曾施下咒语,任何进入凤鸣古城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
“看来传说就是传说,当年那个叫ALEX的队员不是就活着出来了么?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了。”穆子真是坚定的无神论拥护者。
“传说只是从某种角度帮助我们了解事情的本质,真正的情况是什么样,那只有眼见为实了。”最近这两天,周宇城一直变得很严肃冷静,让人有点不适应。
在反复确认了多次的行程装备之后,教授终于拿出了他的路线方案。首先我们坐火车到达兰州,在兰州与西北文化研究所的同行进行一次碰头会,他们也会安排三到四位工作人员加入我们的考古队同行,并且安排汽车将我们送至敦煌市,在继续向西进入沙漠腹地之前先休整一天,第二天进入沙漠营地,当地已经安排了向导和骆驼在营地与我们会合;第三天正式进入沙漠,根据草图与日记的线索先找到阿巴城遗址,阿巴城是凤鸣古城的卫城,座落在沙漠中一个未命名的山丘,穆子真负责辨认方向与座标;第四天由卫城进入古城,在古城内的行动方案目前无法确定,只能将来看情况再行商议了。
我又最后一次检查了装备,然后坐在工作台前盯着电话发呆,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拨给父母,我害怕听到他们冷冰冰的声音。在离开工作室以前,纠结了半天,把那块含首栖凤纹琉璃璧用手绢包了,塞进了行囊。
虽然苏教授说会随时来检查我的体能训练的情况,但事实上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才看到他出现在健身房里。
“老师,你叫他们两个对我进行着魔鬼式的训练,怕我在行动过程中因体力不够而拖后腿,你咋自己不训练训练呢?你瞅瞅你一把老骨头,再不加紧训练,怕是关节里都得上润滑油才能行动了。”本来我对体育锻炼就不感兴趣,又被周宇城和穆子真每天强行从床上拖进健身房,与我深爱的懒觉绝缘了快有一个世纪了,这会心里正窝着火,忍不住就冲着苏教授发起牢骚来。
“哈哈,我今天就是来上润滑油的。”边说边上了我旁边的跑步机,“依依啊,你还别真小看我,我一把老骨头不见得比你差劲,不信咱比比?”
被苏教授的话一激,我也就着了他的道:“比就比,你说比啥?”
“别,比什么项目还是你说了算,不然到时候又被你扣个什么‘为老不尊’的帽子说我欺负你。”
看着苏教授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我顿时恶从胆边生:“那就比跳钢管舞吧。”
话音一落,那头苏教授脚下一打滑,圆滚滚的身子眼瞅着就要被跑步机的输送带给送到地板上去,周宇城一个眼尖赶紧扶住了他。另一边健身房的几个帅帅的年轻教练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一个个也笑得花容失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