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常永怡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的同学用一种无不惊讶的眼光看着她,她疑惑,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一身的装荣,和之前比,就像是破茧的蝴蝶一样,那种感觉,她再也没办法忘记,与此同时,一颗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去想夏雨了。
很多种很多种心绪,带着久远的伤痛,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那些盛放在心中的泪水、苦恼、伤感、煎熬……就像无数的砖瓦石块,一点点的把自己埋葬,堆积成一座荒芜的坟墓,前边是一座血淋淋的石碑,上面刻着;千古罪人常永怡。只要想起夏雨,她已经不敢奢望那是一种思念,而是硬生生的在他心上捅一刀的罪人。
就像那些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毫无防备的从悬崖边上推下去的人。
就像那些在苦难的岁月里,带给你坚强和温暖,而最后一脚把他踹开的人。
想起这些,常永怡觉得自己是多么可耻,如果当时夏雨没有离开,结果可能不是这样的,如果现在夏雨出现在她面前,结果可能不是这样子的,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事实上,夏雨没有回来,事实上,她已经和李刚走在了一起。
一转眼,高三进入最后阶段,教室后面的电子仪器上,显示着距离高考100天,整个高三,陷入紧张的沉闷气氛,每天都是做不完的习题,和老师们道不尽的高考重点,既然是重点,哪来那么多?既然那么多,又怎么是重点?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氛围里,高三的学生们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呆泻的目光,拖着疲惫的身体,吃力地穿行在校园之间,像行尸走肉一般,看了真让人有些心疼,却不得不持续不断的施加压力,因为即将要面对我们人生中,似乎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试,“高考”让无数的学子从此改变命运,改写人生,又会让无数的学子伤心流泪,坠落凡尘。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雨回来了。
那天,于淼告诉她:夏雨前两天回来了,现在,在老家,过一段时间,肯定会来学校,看你。
转身走的时候,于淼还说了句;永怡,你现在变化真大……
其实在于淼的心里,看着蜕变的常永怡,他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他只是觉得,我们的命运真的是没办法掌控的,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希望应该怎么样,而是这个世界迫使着你必须怎么样。
于是我们在不甘心的选择下,垂死挣扎,试图改变,又于是,我们在觉得合情合理的选择下,随遇而安,游戏人生。
自从于淼告诉常永怡夏雨回来的消息之后,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不安,她无法想象,再见到夏雨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她甚至不敢确定还想不想见到夏雨,一瞬间,心里的落差就是这么大,闭上眼的时候,还是温暖的春天,再睁开眼就变成了萧瑟的秋天,就像翱翔在天空中的海鸟,一瞬间扎进深深的海里,哪种巨大的落差下,牵扯出来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满载伤感的心绪,仿佛古代刑法中的五马分尸,会把自己分成很多小块。
那是个满天红霞的下午,两边的垂柳被附上金灿灿的微光,向着同一个方向摇摆,美得有点萧条,美得有点伤感,常永怡经常从这里走过,突然觉得,此刻的场景像是在梦里出现过,但是梦境里,路的尽头,是有夏雨的身影的,可是现在……
“永怡……”一声久远的,熟悉的,含糊不清的,不敢确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那一瞬间,画面被定格,所有的物体带在原地一动不动,旁白走过的路人,天空中掠过的飞鸟,保持着应有的姿势,永远的停在那里,常永怡全身的血液,紧急集合般的冲上心头,把自己冲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是久违的,熟悉的,夏雨的脸。
“真是你呀!刚才,我还有点不敢确定呢。”
常永怡苍白的侧脸,没有血丝,没有感情,像是冰冻的尸体。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漂亮,十八岁的女生,是出水的芙蓉,还是雨后的荷花呢……”
“夏雨…..你有点瘦了,外边很累吧。”常永怡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必需说点什么,她已无力。
“刚走上社会,有时候感觉是挺累的,所以你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知道吗。”
让常永怡奇怪的是,夏雨没有说:我很想你。或者问她:有没有想我。那点奇怪似乎让她觉得,在夏雨看到她的瞬间,就明白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
“对了,送你个礼物,说了要送你的,就一定送你。”夏雨拿起手中的盒子,摆在常永怡面前。
常永怡知道那是部手机,她却带在原地,没办法抬起沉重的双手,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一刻,她的心在滴血,她知道眼前的自己,和自己现在的迟疑,已经深深的伤了他的心。
这时,常永怡身上的手机响起,铃声急促地响彻在他们耳边,持续不断,那一刻,她真想把那个手机摔了,可是,现在摔了,又有什么用呢?她看到夏雨僵在半空的手,看到他空洞的眼神,看到他脸上让人心碎的表情,常永怡在也无法控制感情,她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模糊了视线。
“夏雨……对不起……对不起。”常永怡低下了头,一颗很大的泪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的尘埃,常永怡说那句话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在颤抖,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看夏雨的脸。
她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变成这般残忍的人,去如此的伤害她。
夏雨拿出笔,打开盒子一边在上盖上写着什么,一边说到“别这么说,认真走好每一步,好好珍惜,手机你收下吧,留个纪念,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会找我。”
常永怡接过盒子。
“好了我走了,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夏雨转身。
“等等……夏雨。”常永怡满是泪眼的看着夏雨“你......能不能......在亲我一下。”
夏雨带在原地,没有动“永怡,如果那样的话,你会很长时间都活在自责里。”
夏雨转身之后就没有在回头,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
常永怡打开盒子:我转身之后,不许哭,只有隐忍过今天,才能够享受明天。
常永怡模糊的泪眼,看着他远去,一步一步沉重的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大颗大颗的,从脸上滑下来泪如雨下,落满一地的悲伤。
“对不起…..夏雨……对不起。”
她知道今天发生的所有,将永远的刻在彼此心里,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都退去了色彩,她染黑了那些美好的曾经,更伤透了这个男孩的心,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在这一刻,想起来都是心酸的痛。
那些身旁的垂柳,飘落下无数的黄叶,像是埋葬他们的曾经,更像是隔断他们的将来,就这样无尽地飘落,撕扯着那份离情。
夏雨梦境里,你就是这样离开的,我张着嘴,念着你的名字,却不敢发出声来,我不知道,如果当你真的回头,我还能说些什么,我跟别的男孩子在一起了,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所以,你应该不会很难过吧!如果你真的难过,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总是跟我说这样的话。
常永怡这样想着,却是止不住的泪水,和没办法移开的视线,在她心里同样翻转着那首熟悉的歌,这算做什么爱情,都是那么的自私,你自私的把我丢给别人,我自私的选择别人丢下你。
所有杂乱无章的心绪,在常永怡的心里横冲直撞,夏雨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她的心也永远的沉了下去,但是,最醒目的,最深刻的,嘴伤痛的,还是那声“对不起”
深夜,躺在安静的宿舍里,常永怡拿出夏雨送她的手机,看到了那些事先就存在里面的信息,一条一条,她安静地流着泪,一一看过去。
1上海的天气这两天糟糕透了,大风夹杂着大雨不停的下,每到晚上,听着那呼呼的风声和雨声,总是让人又说不出的烦躁,这两天我敢冒了,发高烧,躺在漏雨的小屋里,外面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你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2永怡,等将来有钱了,我会带你去上海,看那最耀眼的东方明珠,去深圳的欢乐谷,坐那幸福的摩天轮,去杭州的西湖,过那传说中的断桥,甚至去潘多拉星球,乘那翼克拉飞龙,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但是现在不行,因为,我还没有挣到那么多钱。
3永怡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明白你心里想些什么,当你去马爱媚家里、去林泉家里,你眼里闪烁的那些灵光,我知道多年的艰苦生活,和那些心酸的遭遇,让你无奈,让你惧怕,梦想着能改变现状,能过上那样的生活,我会为此努力,但不一定保证能做得到,如果你遇见能带给你这些的人,那么就……
4如果哪一天,你走到了绝路,陷入无法想象的困境,绝对不能有消极的想法,你要记得,还有我,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直到有一天你成为别人的新娘为止。
那些存封在手机里的文字,那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心绪,被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常永怡看着,那些文字更像是在看着夏雨的心,再多的泪水都无济于事,她已无力在承载起那么多的忧伤。
所有的烟云,被吹散在季风里,带着伤痛带着泪,走过今天,或许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下一个转身,一切将风平浪静吧!那些经历的曾经,和已经隔断的将来,就像断线的风筝,就向东流的河水,就像无法逆转的时光,永远得不可能在从来。
十八岁的天空,季节就是那样的季节,飞鸟还是那一群飞鸟,柳枝依然在轻轻地摇曳,我们要么牵起了彼此的手,要么伤透了对方的心,就是这样,我们用血泪书写下一段人生,不管在过多少年,依然是那么清晰,永远没办法忘记,它将会伴随我们,一直到终老,连同自己的遗体,化为灰烬。
生命中,我们会忘记很多人,却无法忘记一个人,会忘记很多事,却清晰地记得一件事,于是人们就把它称作,完美的人生,美好的遗憾,遗憾前边还要加一个美好,其实,那只是为了在每每回忆时不会那么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