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

当天气开始燥热，夏天已悄然来临，衣柜里的衣服全变成了短袖。天亮天黑，天黑天亮。日子从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序幕或者结束。时光匆匆地溜走了。但幸好人还在这里。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林微和柯小青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友好非亲密的状态。所谓友好，就是没有再争吵，而非亲密，则是所有亲密的习惯都被搁浅了。关心还在，但只仅仅限于在，如果柯小青比林微晚睡，林微会无声地为她泡一杯热牛奶。柯小青也会在林微出差的时候偷偷往她的包里塞一包晕车丸，并小心照料着她的那一缸鱼。她们依然住在一起，其实这对于林微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这至少表明柯小青还愿意亲近她，那么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还没有挽回的可能。对于本来就沉默寡言的林微来说，适应柯小青突然变得安静的转变，刚开始是很艰难的。尤其是柯小青不再对她有肢体上的接触，柯小青睡觉的时候手脚不会再缠着她，连拥抱也不再有；每天回到来也不再对着她喋喋不休一天的见闻和感受。陌生，就是从这些开始的吧。当一个人不再愿意和你分享她的快乐和悲伤的时候，那么就证明她真的不在乎你了。说的很对，恨一个人，冷漠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但就像柯小青所说的那样，自己不能太贪心。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向对人缺乏安全感的林微这一次却对柯小青满怀希望。她了解，她们俩个之间只是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冲淡这一切。她会等，她知道她的时间还很多。她愿意等。只要还有可能，还有希望。林微和陈晓军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每天都会在一起吃个饭，偶尔也会一起散散步。两个人都尽量不去提柯小青。这是最明确的事情。而柯小青从西庄回来后，找到一份杂志社的工作。她一天花大量的时间在工作上面。自从上次之后，如非必要，她都尽量不去沾酒，但偶尔也要跟着老编出去应酬，喝酒又是少不免的。她想这人生还真是奇妙，明明就想戒掉的，却总有那么多的需要。像那些酒，像那些人。或许，很多时候，仅仅只是因为需要，才戒不掉的。缓慢地走出应酬的酒店，柯小青拉了拉挂在肩上的包包，停了停，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新买的高跟鞋穿在脚上，硬生生地将脚后跟刮破了皮，疼痛的感觉袭来。她在一旁俯下身揉了揉伤口的周围，又继续向前走，但没几步，她又停下来。这次她索性将鞋子掉，直接拎了起来走。脚底的皮肤接触到地面，凉凉的，但她很快就适应了。她从来不会光脚在大街上走，虽然她光脚，但也只限于在家里。柯小青其实还是很爱穿高跟鞋的，虽然吃过它的不少苦头，但鞋柜里的高跟鞋却是有增无减。就像看到那些美丽的衣服衣服一样，就算明知道自己不需要也不会穿，但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买回来。李乐看到这就常常地叹气，女人呐。很多时候我们都喜欢将这些占有欲发挥到淋漓尽致，尤其是对衣服和鞋子，还有男人。只是能用钱就能占有的东西，说实在的，又能有多珍贵呢？昏黄色的灯光将她包围在浓浓的夜色下面。零星的小雨滴落在她的眉心上，快要下雨了吧。她加快了脚步，往有屋檐的地方躲，但她的脚步还是不及这场雨的速度来的快，躲到屋檐下的时候，她的衣服都有点湿了。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让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应。她惆怅地叹了口气。车来车往的马路，永不打烊。她希望这雨能来的更猛烈些，狠狠地，痛快的下一场。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气息迎面而来，挺高大的身材，怎么这年头，每个男的都长这么高？吃什么了？他穿着一身休闲的服装。再往上看，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像是没有任何人生经历一样苍白而干净的脸。但他眼睛里的东西，却是很深邃，像是一个黑洞，活生生地要把人地吸进去一样。柯小青在心里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灵魂，懂得看别人的眼神了？好像在哪里见过呢。有点熟悉的一张脸。他打量着柯小青，目光最后停在她的脚上面，雪白的脚背光脚奔跑淋雨现在显得微微有点脏，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的十个脚趾甲，红的像是要流出血来。这两种颜色将彼此衬托得更白更红了。柯小青那天穿着长长的裤子，少了高跟鞋的垫，裤腿此刻正被踩在脚底下，很脏。后跟的裤腿粘上了不少灰尘。他的眉有一点紧皱着，他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摆在柯小青的脚面前。黑色的宽大的男款球鞋，简单地款式，看起来有点脏，但形状却很好，依然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他抬起头，看了看柯小青。然后蹲下身，伸出手将柯小青的脚轻轻放进他的宽大的鞋子里面。而柯小青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里透露着疑惑。因为浸泡了雨水的伤口，此刻更疼了，柯小青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将她的库管稍微卷了起来。还缓慢地为柯小青重新绑紧了鞋带。动作显得小心谨慎。他站起来，冒着雨跑了出去，像刚刚出现的时候那样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只是这次身后跟着了一辆出租车。他迅速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在头上撑开一个屏障，用手臂揽过柯小青上了车。自己却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了。雨水很大，循着车窗的玻璃一直往下滑，透过它，柯小青朦胧中看到那个背景在大雨中奔跑起来。光着脚。很快就消失在雨中。这一连串的动作，很顺利地进行完毕。最后只剩下柯小青一连串的疑问。是他？叫什么来着？刘……刘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