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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晓 秋

林槿这个周末决定去看看晓秋。

晓秋是林槿在校里相处最好的同学,记得刚从学校毕业时的头几年,晓秋隔三差五地就会跑回校来找林槿玩,用她的话说,一年不见林槿如隔十年也,想死人了。

池安从前会开她俩的玩笑,说晓秋是林槿藏匿在暗处的情人。然而这两年,两人的联系明显少多了,林槿忙于家庭琐事是一方面,晓秋那方也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的。有时电话打去,晓秋只是搪塞地说上几句话就挂了。林槿心想,晓秋的心里是藏着什么事吧,只不过在电话里是不方便说的。

从学校毕业这么多年,晓秋的境遇一直不太好。她的父亲在晓秋毕业没多久就瘫了。林槿这些年总捆绊在家庭的琐事中,再加上图书馆的工作虽清闲,却因其工作性质时间是相对很长的,便是周末偶尔总要值上几个班,所以对于住在不过几个小时距离的另一个城市的晓秋,虽是挂牵着,却也始终没成行,这事让林槿的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其实这些年,晓秋不时就与妈妈带着父亲四处寻医,有时一去便是好几个星期,林槿便是去了也是不易遇见。这个周末,轮到林槿休息,于是电话打了去,正好晓秋在家,便想这回一定是要去看看了。

晓秋的家便是在单位里,那是个离城区还颇有些路程的林场,不太方便。林槿下了长途汽车就包了的士直接去了那个偏僻的场部。晓秋学校毕业后就回了父母所在的单位上班,这是姐姐晓云的意思。

晓云当时也在场部上班,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子,她说自己这一辈子决不可能呆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她必定是要离开家的。可父母老了又须人照顾,晓秋呢,是个没多大主见的人,正适合呆在这样效益又好事情又不太多的单位,所以晓秋毕业回来是最合适的选择。对此晓秋并无异议。照顾父母在晓秋看来天经地义,何况爸妈就她姐妹俩,姐姐已准备离家远去,她这个做妹妹的自是义不容辞。

晓云在妹妹回场部上班前,很适时地与一个从省城下来调研的大学生谈起了恋爱,两人相处了几个月,居然水到渠成,那大学生回省城上班时不遗余力地帮晓云找了个事业单位调了过去,一开始时是借用,而晓云这时的交际能力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再加上自身出色的工作能力,于是晓云在两年后就成了那个单位的正式职工,而后便在省城买房结婚生子,晓云的人生给被自个安排得风生水起。

晓秋却是个和姐姐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姐姐说,回场部吧。于是晓秋便回了。姐姐说,一定要照顾好爸妈。晓秋从此一步不离父母。不过只一点,晓秋没听姐的。那是晓秋的婚姻。

晓秋回场部上班后,那时父亲身体还没出现异常,追求晓秋的人很多。其中一个便是晓秋的校友许志平.这男子在校时就开始追求晓秋了,她却找不到半点感觉。晓秋那时拿了许志平的信给林槿看,满满的三大页,林槿只记得最后几个字:晓秋,我是爱你的,我会等你毕业回来。

那时年轻,对于这样的感情似乎也无足轻重。晓秋说,林槿呀,我对他没一点感觉,你说说看怎么相处?

虽都是从一个学校出来,林槿却不认识许志平,也就不好说什么。只那许志平追得却很紧,可是愈是这样便愈让晓秋烦感。二十二岁的晓秋人生还那么长,她不想找个没感觉的人过日子。

这时晓云出来说话了,她说,找男人吧就是找一只好股,什么是好股?有持久性的可看得见发展前途的才是好股,才可以不用担心地放在手上等它慢慢地成长起来。许志平是什么,他就是一支好股,你看着吧。现在场部选拔干部愈来愈年轻化了,像他这样的大学生没过多久就提拔上来了。

晓秋知道姐姐的话有道理,他们这种单位的性质决定了男同志是要比女同志更有发展前途的,那个许志平本身做事踏实稳重,他的前途似乎是并不难看到。

可晓秋没听从姐姐的意见与之相处,感情的事晓秋谁也不想听,只一心地想顺着感觉走下去。晓秋却没想,感觉这东西某些时候确是会骗人的。

说来许志平也算是难能可贵,晓秋一直对他不冷不淡的,他也不以为意,只一心对着晓秋好。便是晓秋日后生活日见窘迫了,他也是在工作上能照顾就照顾。林槿说,晓秋哦,这样的男人还真是不太好找哪。林槿说这话时晓秋已是二十八岁了,林槿的言下之意也是让晓秋考虑一下感情的事了。晓秋却了无心情,她说,现在我爸成了这样,哪有心情哦。再说,现在这边的事弄得很复杂,一时与你也说不清。林槿于是也不再多说了。

晓秋那阵子的脑子都快被这感情的事弄炸了,躲都来不及。那些日子她情愿只呆家里也不想出门去,好在场部的人也体谅她,并没追着她上班。这样的单位好就好在都是父母那辈的熟识人,上班也无太多事,能照顾也就照顾了,不然晓秋怎么可能经常带着父亲去看病,一请假就是一星期的。现在看来晓云那时的决定其实还是很明智的。

事情还是由于那个许志平。晓秋不待见他,可自有稀罕他的人在。同单位的另一个女同事喜欢上了他,却知他在追晓秋,于是心里痛苦得很。这女孩有个弟弟,精神上不太好,间谒地总犯病,一直来都是姐姐在照顾。所以对姐姐的感情也就分外的深。他知道姐姐喜欢的人却喜欢着晓秋,于是心里就把晓秋给痛恨得紧。

一天,晓秋去工区下乡,经过一个偏僻路段时,那男孩忽然从路边跳出来,扯着晓秋不放,嘴里乱喊乱叫地,把个晓秋吓坏了,俩人扯着一块跌入小路边的泥泞里。晓秋大声喊着,幸而不远处有人赶来才把晓秋给救了出来。晓秋乱着个头发一路跑回家,躲进屋里放声大哭。妈妈也是难过得不行,却不知如何劝慰她。

这时许志平也来了,他站在屋外,慌着个手脚。只说着让晓秋别难过的话。晓秋哭一阵,想一阵,便起得身来,对着屋子外的许志平说,你走吧,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单位,把感情的事弄得这么复杂,以后还不知怎么相处。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晓秋的语气里透着疲惫。许志平木纳纳地站了会,便对着晓秋妈妈说,阿姨,让晓秋别难过,以后我不来烦她就是了。

许志平拖着个沉沉的步子走了。晓秋妈妈进来,抚着女儿的头发说,其实许志平是个不错的人,你为什么就是看不上他呢?晓秋无语。这感情的事还真分析不出个道道来。或许就像常人说的,一个缘份。

经此一事,许志平没过多久就找了个小学老师,再没多久结了婚。

晓云知道后,恨恨地对晓秋说,你呀,怎么也不长个脑子?一个女人的黄金时光有多长,不就是个五六年吗?许志平有什么不好,同一个单位里日后也有个照应。再说有他对你的这个心,你还怕不能把他拿捏在手里?

晓秋正给病床上的父亲洗着脚,眼光也不飘向姐姐,只说,姐你放心,有没许志平也是一个样,我会呆在场子里照顾好爸爸的。晓云愣了一下,说什么呢你?未必是我不让你嫁到场子外去?!晓秋不再言语。这些年来爸爸对晓秋的依赖心愈发的重,除却洗澡擦身,他只肯让晓秋帮他做种种的琐事。其实何止是爸爸,妈妈现如今也是离不了她的。这两年妈妈迅疾地老去,晓秋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其实晓秋心里也是明白得紧,像她家现在这个样子,除了许志平,还有谁敢趟进来呢?长年卧床的一个病人,无底洞似的医药费,而晓云至多出些许的钱,大多的事她也是甩手不管的。这个家只一个晓秋撑着的,她的心里其实已是累得慌了,再拉上许志平,她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最重要的是,对于许志平她还真是没找着感觉。何况晓云说定了他,未必她晓秋就只能找许志平了,晓秋心底里还真不想让姐姐说个正着。这样一担搁,许志平就成了过去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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