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联合会发了邀请函,苏南不太喜欢参与商会或者协会的事情,委托柳金代表她参加。
柳金第一次一个人参加会议,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应付。
她独自一个人来到签到处,报了公司名称签了字,还领了一份礼品,一个非常漂亮的杯子。因为是代苏南参会,所以她特意挑了一个棕色的。虽然她生于穷乡僻壤,一直过的拮据,对物质有着强烈的渴望,但是她从来不觊觎别人的东西。
她四下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来的太早了。本来想着随意找个后面的座位,但是AG是副会长单位,所以她只能坐在了标注着AG摆台的座位上,安静地等着。
会议原定的是上午九点开始,约摸九点一刻的时候,参会人员才陆陆续续的入场,人群以男士为主,很少见到女士,尤其是像她这么年轻的菜鸟。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不知道这样的会议会有什么样的流程,她需要准备些什么,她不安地在主办方发的一个小本子上胡乱涂写着,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这时,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似乎离得很近,她将自己得椅子往旁边移了一点,因为怯场,她头也没抬,继续默默地胡乱涂写着,顺手写了一句:
“岁月匆匆如流水,你若待我以诚,我将生死相随!”她不记得是哪里看到的还是从那首歌里听来的。
突然坐在旁边的人说:
“写的不错!今天一个人来的?”
她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一眼,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很久没见的潘志龙。
“大盘子?”她声音很大,惊到了周围的人,赶紧压低声音问道:
“你也来这里参加会议吗?”再看了一眼摆台,上面的名字是万隆车业集团潘志龙。这一次她终于知道这个见了好多次的半个老乡是何方神圣了。
她好奇地问:“你在这个万隆集团工作吗?”
潘志龙点点头说:“是呀!在那里有好几年了。苏南怎们没来?”
柳金笑了笑,半天了才说:“我也不知道,昨天苏总突然说让我来参加这个会议,我还很紧张呢!”
“看来现在很多事情都委托女朋友了......”潘志龙还藏着醋意,只是不谙世事的柳金根本听不出来。
“女朋友?”柳金惊讶地问了一句,然后会意地笑了,她对潘志龙说:“我不是他女朋友!那是之前有一场误会,苏总为了帮我顺口那么一说。再说就苏总那条件,我可高攀不起,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是半个老乡,所以柳金对潘志龙有点口无遮拦,甚至无话不说。她不了解潘志龙,既不知道他的身价,也不知道他的婚姻,更不知道潘志龙还对自己存着别的心思。在他眼里,潘志龙就是个值得信赖的兄长,待人真诚,不会落井下石。按她有限的社会经验,潘志龙应该是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她断不会对她生出半点情愫。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在第二个环节,潘志龙被邀请上台致辞,愣头愣脑的柳金听到后瞠目结舌,她此刻才知道,坐在她身边的大盘子居然是一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一个妥妥的商业大佬,就像苏南一样。
等潘志龙回到座位的时候,柳金一脸佩服的表情,没心没肺地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哇,你好厉害呀,这么大的会议都邀请你上台讲话,还讲的那么好!”
潘志龙耸了耸肩,几乎要贴到她耳边说:“那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你别信!”
她似乎没听懂,只是笑了笑。
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中午她和潘志龙一起吃了主办方的自助午餐,会议结束后,潘志龙和她一起离场,提议说:
“柳金,很久没见了,今天也没什么事情,我们去喝个下午茶吧!”
柳金突然记得上次潘志龙请客,所以她要回请,所以很干脆地答应了。她说:
“好呀好呀,上次你请了我,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请你吃饭呢!不过这里我不熟悉,地点你来选吧,不要太贵就好。”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害羞地地下了头。
“好,那我可随便点了啊!”潘志龙看她现在一副会算计的小模样,打从心底喜欢,所以这么打趣她。
柳金只是笑笑,跟着潘志龙走着。
两个人走到一辆保时捷卡宴旁边,就是上次那辆和她亲密接触的深紫色车子,在乔伊的影响下,柳金除了认识很多奢侈品品牌、明星还能认出很多豪车。潘志龙自己进了驾驶位,抬起身体够着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柳金上车。
别说豪车,就是小轿车,柳金也没坐过几次,车子里面的配饰非常的大气精致,座椅舒适服帖,她局促地并拢双腿,像个小学生似地坐在那里,潘志龙偶尔偷瞄一眼,那她的样子让他哭笑不得,看起来真的还是个孩子。
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好日子,惊喜不断。
上午收到发小的信息,他们和一家电商平台合作的事情已经签了协议,在商海沉浮十几年,以他的经验判断,不出十年,网络交易平台会稀释门店50%以上的业务,所以他未雨绸缪,提前做着准备。另一个好消息是,就是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傻瓜,她还是个单身狗。他还有机会攻下这个小山头。想着想着,自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柳金看着他,好奇地问他:
“这么开心,有喜事吧?”
他喜在眉头难以掩饰,点着头说:“对呀,今天是个好日子,喜事不断!”
柳金学着苏南的样子很职业地说:“祝贺你!”
从得知潘志龙是位商业大佬开始,她说话就没那么轻松了,省怕自己讲错话。她小心翼翼地的样子让潘志龙又急又气又好笑。他知道面对这么一个生瓜蛋子,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可能需要费一番心思,但是他不想再错过。
潘志龙带她去了一家茶馆,茶馆里古色古香,雕廊画栋,到处都是修剪的雅致的盆景,大堂里有一处很大的室内假山,圈在一个用纹路别致石头堆砌的小池塘里,设计成了小桥流水的样子,家具都是仿古的家具,大厅里有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在弹着古筝,她听不懂,但是那流淌的音律应和着小桥流水让她觉得微醉。
作为菜鸟级茶客,柳金对茶的知识都来自于苏南,今天潘志龙点的是安溪乌龙茶,而且有一个漂亮的女士非常优雅的地表演茶艺。
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柳金的工作。柳金一五一十地讲着她在AG的工作,讲起加薪,她满心欢喜地说:
“现在我一个月的工资涨到一万二,简直像做梦一样。”
潘志龙听到这个,感觉到了危机。对柳金,他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对她还是了解的,这么短的时间,即使再努力,也绝对算不上一个能干的助理,这个薪资当中显然附加着苏南的其他心意。而且居然还给了她2000元的住房补贴,要是苏南这么对任何一个菜鸟,估计他早卷铺盖回老家了。
两个人聊了近两个小时,潘志龙提议离开,柳金准备买单的时候,潘志龙说:
“我是这里的会员,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记账了,下次你请我!”他心里其实老早就盘算好了去柳金那里吃晚饭,借机确认她的住址。
柳金一脸不悦,无奈地说:“下次不敢和你一起出来吃饭了,欠人情。”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西北人心态,一定要投桃报李,不占别人便宜。
已然这样,柳金只能被动地接受了,寻思着下次再找机会还了这个人情。
潘志龙提议要送柳金回去,尽管柳金再三拒绝,潘志龙还是坚持送她到家。对于一个住着阁楼的年轻女孩子来讲,坐着一辆保时捷回来,肯定会引来他人非议,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拗过老奸巨猾的潘志龙。柳金租住的阁楼,在一个老小区,灰色的外墙,清一色的多层,是一个拆迁小区,里面住户也是形形色色,潘志龙的保时捷在那里太扎眼了,但是他坚持开了进去。停在楼门口,他突然对柳金说:
“我们去超市买菜吧?好久没吃老家的面了,你不是说请客吗?就请我吃老家的面条,臊子面就行。”
柳金一听慌了,她连忙拒绝:“我那里不适合做饭,而且太小了,你去坐也没地方坐的。”
潘志龙还是坚持,这一次他下定决心死缠烂打决不放弃。
“么关系,那咱就站着吃嘛!”他成心在普通话里夹杂了浓重的西北口音,作为一个老江湖,他知道这一招会凑效,果然柳金还是勉强同意了。
两个人一起去了一趟超市,潘志龙坚持买很多东西,他的理由是:
“我今天第一次来看你,不能空手,而且今天我只负责吃,不会动手,所以总要有所贡献嘛!”
他买了很多零食和饮料,还买了一套漂亮的餐具,一次性杯子。他预想着一个人独住的柳金,肯定只有一副餐具,肯定也没有多余的杯子。另外他还拿了纸巾和一桶油。柳金只拿了一包面条、一块五花肉和一根大葱。
她就是这么实实在在第一个人,既然他要吃臊子面,那她就只做这个。而且她内心里此刻并不太平,她设想着潘志龙进她那小阁楼的表情。心里想着:他怎们是这样一个人,不打招呼就非要到人家家里,也不管别人方不方便。
两个人回到阁楼,潘志龙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是阁楼的的情形还是吓到了他,愣了半天才说:“收拾的好干净!”
然后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金招呼她去里面的椅子上坐,同时强调说:“你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碰到头那可是疼死人的,我不付医药费。”
潘志龙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他环顾了四周,一张旧桌子,一把旧椅子,一台旧风扇,一张简易的小床,床边,窗户边和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很多书籍,另一半用一扇门隔断了,柳金在外面做饭,外面是一个不锈钢管焊接的简易灶台和一个面板。灶台下面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液化气罐。尽管艰苦程度超度了他的想象,但是看她认真切着五花肉准备做面的样子,还是让他看的陶醉,那么一个单薄的小人,就这么艰难地在这里学着扎根。
他心里盘算着,他买的第一套房子,虽然只有一百一十个平方,十年前装修的,但是保养的不错,让她去那里住,但是怎们才能让她接受呢?
柳金的臊子面做的非常美味,五花肉炒的肉臊子有肥有瘦,但是她放了一点黄瓜丁和洋葱丁之,口感并不油腻,他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吃完一个劲地感叹好吃。
两个吃好了面,柳金清洗着锅碗瓢盆,潘志龙因为一米八的大个子,只能猫着腰走近她,想了半天还是说了他的想法。
“柳金,我有一套房子现在空着,因为有里面我很多我喜欢的书,所以也没出租,我看你挺爱看书的,不如你搬那里去,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近些,关键周末你可以帮我打扫一下。”他一口气全讲完了,柳金转头看着他,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帮她,但是她并不想接受。
“我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都习惯了,而且搬家也挺麻烦的。”
潘志龙一听,这么不行,那就强租给她。
“你租谁的房子不是租呀,你说我的房子空关着,每个月我还得找个钟点工打扫,不赚钱还花钱,你租了我赚钱不说,连钟点工费用也省了。”他还是坚持着要租给她房子。
看柳金不表态,他又说道:“搬家也没什么难的,我看你所有得东西加起来,车子跑一趟就完事了,所以你也别纠结了。”和房东说一下,尽快退租,你提前收拾一下,这个月底我来帮你搬家。
他也不理会柳金同不同意,自说自话地讲完就走了。柳金以为他离开了,过了一会,有人敲门,她打开门居然是潘志龙,他居然没走,而是自作主张地到楼下房东家将她的阁楼退了,所以这个月底她必须要搬家。
柳金不开心了,甚至点愤怒地对他说:“大盘子,你怎们不经我同意,自说自话地把房子给我退了呢?是,我这里条件不好,但是我乐意住这里。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是我不想老欠着你人情。”
柳金说的都是真心话,与其欠着别人的人情住好一点的房子,她宁肯住在这间小阁楼里,心里踏实。
潘志龙看着柳金,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因为优柔寡断让自己后悔,他很坚持地说道:“是你帮我,房子空关着真的不好,而且要找个外人打扫,很麻烦。你住进去,在这里多少租金,我那里你也是要付给我的。房子比这里的大,我也不能吃亏,所以我的书和一些东西不能搬出,你每个星期要帮我打扫一次。”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架不住潘志龙的软磨硬泡,柳金还是妥协了。她正好再看《博弈论》,感觉自己好失败,总是败给大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