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儿,苏英心疼道:“闺女,乖儿,甭哭啊,天大的事儿有妈给你做主儿,今儿这混小子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说着,萧可脸色突然一变,斩钉截铁道:“今儿我是走定啦!”苏英亦厉色道:“你试试?”萧可急道:“妈儿,咱儿小门小户人家,跟他们不是一路的,还是赶紧回家吧,不要闹了好不好?算我做儿子的求你啦,行不?”苏英气道:“好,你倒说说,怎么就不是一路人,韵轩哪里不好,你要非离不可儿?人家给你吃儿,给你穿儿,有大房子住儿,哪儿亏待你啦?”
话声一了,萧可突然气道:“就是因为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家给的,我心里憋屈儿,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因为我心里永远欠他们的,跟他们一起儿,我总比他们矮一截。外边的人都说我吃软饭,趋炎附势,攀龙附凤,我可以不放心上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我自个儿一定要活得有尊严,活得堂堂正正,活得有模有样,……妈啊,我深信就在您踏进这扇门儿的那一刻儿,看到眼前豪华奢侈,富丽堂皇的一切,也一定傻了眼儿,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拔腿就走,因为你知道,咱儿就是小门小户的普通老百姓,高攀不上这样的豪门大院,儿子知道您用心良苦,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有一个安定的家儿,但您含辛茹苦养了我二十多年儿,深知我什么货色,怎么德性,我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儿,自由散漫,无拘无束,过不了这里规规矩矩的豪门生活,再说了嗜酒贪杯,吞云吐雾,这些儿邪门歪道我是无所不精,她跟我在一起儿,只会害了她,糟蹋她的幸福。”
苏英急道道:“你狗毛病是不少,你改了不就完了吗?难道一走了之,你就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啦?这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做的事儿吗?”萧可道:“每个人都有自个儿活法,这两年来我心里有多憋屈您知道吗?咱儿跟人家不是同一路的,干嘛要死拧一块儿呢?”欧阳韵轩哭腔道:“小可,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啦,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萧可淡淡道:“不关你的事儿,是咱俩儿真不合适。”
话音一了,欧阳韵轩心如刀割,满眼通红,不时拉扯苏英的胳膊,乞求她能劝止萧可不要离开自己。
此时此刻,苏英亦僵立一旁,暗暗忖度,儿子这番肺腑之言,虽然有些儿冠冕堂皇,但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若论门第,确实是天壤之别,无可比拟,只是一瞧这宝贝闺女哭得跟泪人似的,自己却束手无策,不觉恼羞成怒,突然飞身往萧可身上扑来,拳打谩骂道:“好,你翅膀硬了,你能耐了是不是?我看你欺负人,……你要顶天立地,你要潇潇洒洒地活是吧?你走啊,有本事现在就走,今儿我不把你腿打断,我就不是你老娘。”说着,越打越是心疼,越骂越是气恼。
这会儿,任凭苏英如何打骂,萧可始终不躲不避,纹丝不动,木立原地,默默承受。
众人又不住慌忙劝止,欧阳韵轩亦一把抱住苏英,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妈儿,不要再打啦,算我求你好不好……”
眼瞧欧阳韵轩泣不成声的可怜样儿,苏英惭愧不已,悲愤交加,又不住怒道:“闺女儿甭哭啊,这混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嫁猪嫁狗也绝不能便宜了他,改天妈儿再给你介绍个好的,今儿我一定打死他不可。”说着,又欲往萧可身上扑来儿,岂料身形未动,眼前突然一黑,头晕目眩,天昏地暗,便要摔倒在地。
这会儿,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萧可立时飞身而来,一把将母亲抱在怀里,心急如焚,惊慌失措道:“妈儿,你怎么啦?都是我不好,要打要骂怎么着都行儿,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苏英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呻吟道:“你这浑小子,你不争气……你丢人,我白养你啦……。”话声一落,便人事不知。
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的变故,萧可是心乱如麻,手足失措,只能不住喊道:“妈儿,您怎么啦?不要吓我呀,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气你啦,我怎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欧阳韵轩急道:“妈儿她血压高你不知道吗?”一听这话,萧可顿时目瞪口呆,大惊失色道:“她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会有高血压?”欧阳韵轩道:“昨天我去店里,瞧她桌子上放了好些儿降压药,想请她去医院好好看看她死活不肯。”
二十年来,多少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娘俩儿一直相依为命,无依无靠,如今至亲至爱之人瘫倒在地,不醒人事,一时之间,萧可顿时心智丧失,神昏意乱,凶凶怒道:“既然知道她身体不好儿,你干嘛不早说,还把她招来,我妈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跟你没完。”
此形此情,欧阳韵轩亦是心急如焚,惊慌失措,如今又遭萧可如此责斥,顿时百口莫辩,旺旺眼泪不觉夺眶而出,喃喃哭腔道:“妈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时,欧阳美美早已飞身上前,火急火燎道:“哎呀,不要再说啦,我是医生,让我看看儿,……赶紧叫救护车。”说着,便细细瞧看起来。
没一会儿,萧可又心急如焚道:“美美,你一定要救救我妈。”过了半响,欧阳美美沉吟道:“你不要着急,伯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血压升高,导致脑部供血不足才昏睡过去,你慢慢把她抱到沙发上轻轻平放,不要乱动,一会儿救护车就到啦!”说着,便徐徐解开苏英的上衣扣儿,头部偏向一边,给阿姨呼吸畅通。
这会儿,急诊室外,众人心急如焚,坐卧不定,一时之间儿,萧可放佛失去了所有,精神就快崩溃啦,汗流浃背,呆如木鸡。
一直以来儿,在萧可的世界里,母亲就是他的全部,他的生命,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亦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徐徐开啦,萧可立时飞身而来,匆匆道:“医生,我妈怎么样啦?”医生兴奋道:“萧总,您放心吧,刚才我已经给令堂做了细致全面的检查,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昏厥过去,住院观察两天就没事啦,您不必着急儿。”一听这话,萧可仿佛死刑特赦一般,顿时欣喜若狂,兴奋不已,千恩万谢道:“谢谢您医生,您辛苦啦!”医生朗朗道:“萧总,您太客气啦,这都是我分内之事,职责所在,病人还需要好好休息,就先不要去打扰她。”话声一落,便徐徐离去。
过了半响儿,待萧可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欧阳灏天又安慰道:“小可啊,你母亲已经没事啦,你啊就不要太担心啦,等她醒过来就让多呆几天儿,叫医生再给她好好检查检查,绝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啦!”萧可歉意道:“对不起爸爸,难得一家团聚,竟被我给搅啦!”欧阳灏天急道:“你这孩子,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儿,跟爸爸客气起来啦!”说着儿,又不觉深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其实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爸爸对不起你。”
萧可急道:“爸爸,您千万别这么说,都是小可不好,让您失望啦。”欧阳慕华亦喃喃道:“小可啊,你这孩子怎么都好儿,可你干的这事儿还真不怎么的儿,做姑妈的可要说你两句儿,以后不许这样啦,一家人就应该坦诚不公嘛,干嘛遮遮掩掩的,见怎么外啊。”萧可应付道:“姑妈,我知道啦,从后我一定改儿。”
这时,皓月当空,夜色渐晚,萧可便道:“爸儿,三叔儿,姑妈夜已深啦,你们也累了一天啦,赶紧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就好啦!”说着儿,又与欧阳韵轩道:“你好好送爸儿他们回去儿。”欧阳韵轩道:“不,我要留下来陪妈儿。”萧可淡淡道:“她现在还未醒过来,你呆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啊,明天再来吧!”
众人心知,这大小姐不仅仅是想留下来陪她干妈,更是想陪她的如意郎君,欧阳灏天会意道:“小可啊,既然韵轩想留下来,就随她的意吧,这大深夜的,多个人也好照应。”眼瞧欧阳灏天发了话,萧可也不好推迟,只能喃喃道:“爸爸,那你们一路小心。”没一会儿,待众人一一离去,过道了又一片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这会儿,母亲的身体已无大碍,萧可心中的忧虑便已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之色,不由喃喃道:“对不起,刚才我急坏啦,说话没头没脑,乱跟你发脾气,请不要往心里去。”欧阳韵轩急道:“其实你说得对儿,要不是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萧可突然苦笑道:“这事儿真的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请你不要总把错误往自个儿身上揽好不好?”欧阳韵轩又喃喃道:“只有你才会这样儿,我可没那么伟大。”萧可又淡淡苦笑,不知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