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要带我走，那男的拦住她。
她说：“你们给我听着，这人你们惹不起，人家爹和爷爷都是军区大院住着的高官，别瞎折腾，就你们这三脚猫，人家一根手指头压死你们。”
果然，那些人面面相觑，没动了。
卢月带着我到了我们之前待过的那家旅店。
她下楼给我买药，给我擦伤口，动作娴熟。
她问我可不可以不要计较。
我第一次挨打，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还被她骂我，说我不是个爷们儿。
我应该怎样？
打架么？
那会儿我做过最多的，就是部队里的那些训练。
但是我不想揍人，没那个习惯。
“求你，千万不要找他们，不然……我……”
卢月难得说一次软话。
最终回去的时候还是没有瞒住我父亲，他逼问我是谁做的，我咬着牙扛着，愣是没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我跟卢月又见过几次。
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是我提的。
从那之后，她远离了那群人，整天到军区大院跟我玩。
但是，十八岁那年，我父母让我去部队里。
也就是说，我要离开舒适的生活了。
更意味着，我要离开她。
卢月是个脾气大爷固执的人。
她说：“我了解你们家的情况，反正，你让我等你，那是不可能的。鬼知道你要去多少年。所以，我不会等你。”
那会儿我们已经在一起有些年头。
我对她百依百顺，她走不动了我背，她懒了我抱。
想要什么从来都依着她，我也从来没看过别的女生多一眼。
就差，把心真的挖出来了。
但她一听说我要去部队，没哭没闹没反对，只是笑。
笑着让我去，但是不等我。
那时候，我也不懂谈恋爱。
就整日整夜缠着她，让她等我。
天知道我是多喜欢她。
但，临行前，去部队的前一天，她把我送她的所有东西都还给我了。
她说：“宋斯年，我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再也别见了吧！我本来就是个不良少女，不是你心里那个白月光，我也没那个福分。我混迹酒吧，在地下，而你是军人，永远光鲜，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我喜欢你，但是也就是喜欢而已，到这里为止吧！”
这些话，成了我心口的一道伤。
去到部队之后，我仍想念她。
日久月长……
天上还有月亮，但我的白月光没有了。
她，不要我了。
跟一群爷们儿在一起，好多年后我也变成了爷们儿。
退役之后，我开始留胡子。
我喜欢留长胡子，喜欢爷们儿一点。
因为，她喜欢。
退役之后，我翻遍了整座城市，仍然没有她。
唯一的解释是，她知道我会找她，所以就早走了。
况且，我在部队待了几年。
退役的时候，我二十一二岁。
留了山羊胡子，开了间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夜色。
因为，她说她喜欢夜色比白天多。
这酒吧不大，都平常我自己和兄弟几个玩儿。
当作消遣。
我女人也不少，但是从来没真心过。
军区的事我也不沾，做起了生意。
没多久，酒吧来了几个人，点名要找我。
这人是阿城。
他说他的老板姓江，叫江汓，找我有事。
江汓……
这名字我听过，最近在G市风生水起的年轻人。
年纪轻轻，大有所为。
比好多大老爷子都做得好很多。
我同意了。
结果江汓设了个局，赛车局。
他说，一次机会，我赢了他答应我一个条件，但是我输了，我得帮他一个忙。
当时我觉得这人有意思极了。
明显对这种比赛没兴趣，但他为了让我帮他，亲自玩车。
也好，反正我退伍以后，除了酒吧就是车了。
事实上，我输了。
他看起来不是经常玩的人，但是他玩起来确实特别厉害。
下山之后喝酒，我请他到夜色。
他跟我说，最近生意上遇到点绊子，市里有人要为难他。
然后，他要我用家里的关系，帮个忙。
当时他还年轻，也二十出头而已。
我当然是答应。
愿赌服输。
这是我跟他第一次合作。
我们把一个官员拉下马之后，在夜色喝了很多。
跟他特别谈得来，他是个说话不紧不慢但很有底气脾气的人。
你永远猜不中他的喜悲。
但他声音不大，气场很足。
有的时候，他会给家里打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总是皱着眉。
他经常叫的名字，是小蘼。
小蘼，应该是个女生。
我很好奇，但也没多问。
他这样的男人，喜欢的女人注定不普通。
之后他跟我说，江荼蘼是他养着的一个小姑娘。
见到江荼蘼的照片，实在江汓的手机上。
照片上，一个长头发的姑娘在画室画画。
他只拍到她的侧脸。
“原来，江子你也喜欢偷拍人家！”
奚落的话是因为我们熟了，他也不生气，一口酒闷进去。
这表情我知道，他对这姑娘用心用深了。
很难看到他有这样的时候。
……
后来，我终于亲眼见到了那妞。
第一面，就是在赛车局上。
江汓为了投其所好，哄小妞开心，愣是把好多家里藏了画的人都叫出来赛车。
虽然，小姑娘也被吓到了。
她的确比照片上好看很多。
被江汓养得很好，白净，眼睛水灵灵的，有些怯，但也有被宠坏的公主气。
哪知道这要后来跟一个男同学好了。
巧的是，这男同学也是我夜色酒吧的常客。
挺特别也挺爷们儿的。
叫蒋蔚然。
但我气不过啊，气不过江子为这丫头付出这么多心血，最后啥也没得到。
所以我喂那小子吃了点药。
虽然也不是我自己的事，但我真拿江子当兄弟。
我这辈子朋友不少，但兄弟就一个，江子。
所以，说什么都都给他捧着。
可他们的事，轮不到我赘述。
他们有他们的苦和曲折。
最终，江汓为了博她一笑，愣是在大冬天造了个花园给她。
我看着都挺暖的。
也是他为了这妞不再受欺负，就组了个局。
在这局上，我认识了小枝。
是，我是睡女无数。
但这丫头我一看，跟当年突然看到卢月的感觉是一样的。
虽然，他们差别很大。
小枝是医生，但也会护理的工作，挺好的学校毕业的，人也温柔。
跟卢月几乎相反。
是江汓请到家里去给江荼蘼做护理的，也顺便照顾她。
我动了心思了。
趁江荼蘼陪江汓应酬的时候，我动了心思。
把她拉到走廊后边，跟个臭流氓一样。
“交个朋友？”
她脸很红。
忽然觉得，角色对调了。
当年，是我因为卢月脸红。
“你……你好，你叫我小枝就行，树枝的枝。”
她的睫毛很长，垂眼的时候，在脸上投下阴影。
“宋斯年。”我伸出右手。
这是个干净姑娘，虽然我不是喜欢她干净，但干净可以给她加分。
就一眼相中。
“你好，宋斯年。”
“我改变主意了。”我笑着，把她的手抓过来，“不如……我们直接谈恋爱吧……不交朋友了。”
我已经懒得矜持。
可她吓坏了，要跑。
我拉着她就往楼上露台走。
把她拦在角落里跟她说一些没皮没脸却又真挚的话。
“第一次见面，我把话说清楚，我只喜欢过一个女生，在我十几岁的时候，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第二个，我也不逼你，要不要在一起，你自己看着办！”
话玫说几句，我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嚷嚷。
一出去，是蒋蔚然这小混混。
江荼蘼也在。
我替江汓气不过，就过去奚落了几句。
但这么多年，蒋蔚然的变化，确实大。
沉稳了，但他看江荼蘼的眼神，还是有爱。
一个人再伪装，眼神骗不了人。
之后小枝跟她走了。
我跟江汓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江汓没什么表情。
他说：“蒋蔚然喜欢我老婆这么久，也够苦的，就不要再多为难了。”
他从来就是个风轻云淡的人，除非江荼蘼真受到伤害。
之后，我跟一个女学生玩儿，被小枝知道了。
从那之后再也不想理我。
哎哟啊，我特么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身边总不能没个女人？
江荼蘼也非常反对我跟小枝。
我知道，她善良，怕我这个痞子祸害了小枝。
但我宁愿跟别的女人解决，也不想方设法祸害这妞，岂不是我爱的表现？
更何况，我都跟我妈说了，我有正经谈的姑娘了，回头就可以领证结婚！
这事儿要是黄了，多没面子啊！
千磨万磨，总算说透了。
终于她松口，说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江荼蘼劝她了。
可她不愿意离开江家，不愿意离开江荼蘼。
因为江汓出事儿了。
他为了小蘼那妞，把一个叫雷虎的混混，以前做官，后来翻船了逃出来做了混混。
他把那人命弄没了。
这傻男人，明明我又办法让他半点事儿都没有，但他非要进去。
这些，作为兄弟，我也尊重。
所以，我依他。
而江荼蘼也把我叫到江家，让我好好对小枝。
……
出了江家大门，我告诉她……
以后，她就是我的生活。
说到做到。
我在家门前做了个秋千送她，因为她说过她喜欢。
直到多年之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孙子孙女，我依然让她坐在秋千上，我在她身后，摇晃秋千绳。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混蛋不可怕。
毕竟我这个混蛋跟小枝在一起之后，特别顾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