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过去，脑子里全是钟楚楚。
她现在沦落到这地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精神有些恍惚，但是我还是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聚焦在江汓身上。
“吃饭了么？”我坐在他旁边，心里一直忍着。
他斜了我一眼，眼神骤凌。
“谁动了你？”
就知道他会发现，可是还是没有按捺住心里对钟楚楚的执念，扯出一个笑出来。
该怎么回答？
谁动了我？
“去小吃街吃东西，忘带钱……”
江汓拉着我的包扯过去，拉开拉链，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沙发上。
几叠钞票出现在眼前，我百口莫辩。
他给我的钱，我放在哪里他心里有数。
“还要说什么？”
我无辜地看着沙发上的东西，脑子飞速转动，想知道怎样才能把这件事抖出来说清楚。
我想让江汓帮我。
在这世上，我的亲人，除了儿子之外，已经全都离世，现在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是江津帆。
而钟楚楚是我相交最深的朋友。
如同姐姐。
只是，她现在沦落到这般田地，我于心不忍，又想要拯救。
“我遇到钟楚楚了。”
选择实话实说。
江汓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皮肤绷得很紧。
其实我最厌恶的便是他这样的态度。
“钟楚楚？”他似乎在想这人是谁。
小枝把牛奶端过来给我，很平常的举动，我却忽然想起了白姨。
“江汓，不是说我腿好之后，就带我去看望白姨么？”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就忘了。
江汓眼神微闪，他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钟楚楚，以前跟王局，后来跟蒋蔚然的？”
“对，楚楚姐一直对我不错，江汓，你能不能……”
能不能拉她一把。
“既然是小混混的人，那让他自己解决。”
我站起来就冲江汓大嚷：“你就当，给你儿子行善积德好么？当初我怀孕，如果不是楚楚姐护着我照顾我，说不定……”
江汓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下。
我不肯，他便直接动手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
以前，也经常这样的姿势。
“她打的？”他问。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想撒谎因为知道瞒不住他，可是也不想给钟楚楚带去麻烦。
阔太太富小姐江汓都不会在意，更何况是钟楚楚而已。
“痛不痛？”
我点点头：“有一点。”
“小枝，消肿药。”
小枝应了一声走了。
她刚走，江汓便按住我的后脑勺吻上来。
吓得我本能躲闪，却又因为他的手还按在我后脑勺上，所以躲开。
江汓吻我的时候，一呼一吸都很平稳，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吻，然后放过我了。
我有些丧气：“江……”
“先生，药……”
“给我。”他拿过药，用药棉给我敷上。
这药凉凉的，江汓动作很轻，轻到我觉得这是他的爱抚。
他眼睛盯着我的脸，很专注帮我擦药。
其实睡一晚自然会消肿，毕竟并不严重。
钟楚楚也不会真的把我往死里打。
可是江汓还是把这当成了一回事儿。
“痛不痛？”他又问。
“不痛了。”
“想让我怎么帮她？”
“啊？”我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说的是钟楚楚，“我……至少，让她改行。”
江汓思索一会儿，摸着我的头：“明天我会出差，等我回来帮你处理。”
“好。”
他肯帮我，千恩万谢。
第二天一大早，我帮江汓收拾行李，装的都是我之前再商场给他买的。
从大到小。
他背对着我整理衣领，后腰衬衫没整理好。
合上箱子去帮他整理，手指刚碰到，隔着衬衫，我摸到一条疤痕。
他不动声色往前走了半步：“到前面来帮我系领带。”
“好。”
一个巨大的谜团就在我前面，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机会解开。
“早去早回，衣物都在里面，还有你偶尔会用的香水，日常用品那边应该都会帮你准备，我就没多此一举了。”
他本来仰着脖子让我给他系领带，听了我的话之后表情淡了下去。
“我自己来。”
“怎么了？”
刚问，他把我搂紧在怀里。
“舍不得。”
“你……少哄我，你有什么舍不得，又不是以前没分开过。”
其实我在心里盘算好了，去找钟楚楚。
他把我抱得更紧：“以前没告诉你而已。”
“那你现在干嘛告诉我？”
“让你想我。”
舌头在嘴里打结，转了好几圈。
“好。”
正准备调侃几句，他松了手。
————
江汓出门之后，我简单吃了些东西便想着要出去找钟楚楚。
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我刻意只带了很少的钱出门，也把最素色的衣服穿在身上。
平底鞋，披散着头发。
我希望钟楚楚明白，我还是以前的我。
到发廊门口的时候，门是半开着的，还没有开始营业，但里面有人。
我踌躇一阵推门进去。
既然钟楚楚不希望我耽误她生意，那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总可以和她谈谈。
里面光线很暗，有一张沙发。
上面坐着两个女人，正抽烟。
见我进去，把我从头到脚审视了几遍。
“你……做什么？”
“我来找钟楚楚。”我很客气。
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朝我风情一笑：“没有。”
“昨晚她还在！”
我四处打量，才看到不打的房间后面有个木质楼梯，可以上楼。
“她在上面么？”我问。
“没有这人！”
这房间的地上倒是还算干净，除了几个烟头之外没有别的杂物。
“那你们这里，有个叫狗子的人么？还有小朱。”
我不相信她们的话。
她们不耐烦，高跟鞋在地上敲来敲去，不愿意回答。
从包里拿出几张钱：“有吗？狗子和小朱？”
“啊……有有有。”
她俩立马笑起来。
我把钱晃了晃：“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话想问问。”
江汓不喜欢钱，但是他有钱。
真是个好使的玩意儿。
“好的好的，妹妹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她马上联系狗子他们。”
我没有喝水，一心惦记着钟楚楚。
十分钟左右，外面有机车熄火的声音，随后狗子和小朱从外面进来。
两人头发很乱，表情难看。
“你们特么的把我叫来干嘛！”狗子不耐烦一吼，看到了我，“哟，你不是昨晚那个谁吗？小富婆？怎么，要包养我？”
我没搭理他们，倒是刚才那两个女人，赶紧拉着他们，让他们客气点。
这两孩子看着比我小好几岁，眼中的戾气藏不住也不藏。
“我找钟楚楚……”我想了想，“就是昨晚让你们把我塞上车那女人！”
狗子挖了挖耳朵：“没这号人，下一位。”
“下一位，是么？”我拿了钱出来，“她在哪儿？一般几点会来？”
狗子和小朱往后退。
“不不不，别诱惑我们！我们经不起诱惑！尤其是钱的诱惑！”
其实他们看着也就是小孩子，就算为了情谊帮钟楚楚瞒住行踪，但也不会太执着。
“嫌少么？”我学着的蒋蔚然痞子时候的样子，“要多少才肯告诉我钟楚楚在哪？”
他们对视一眼，最终是小朱火了：“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滚，滚出去，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没有。”
“没有么？好，我总会找到的，转告她，如果她不想见到我，那我只好找蒋蔚然。”
我不准备强迫，因为我知道这方法行不通。
走出发廊大门，刚往前走了几米，狗子在后面叫住我。
“等等。”他追上来，站在我旁边，“你刚才说，谁？蒋蔚然？”
我知道他应该是听说过蒋蔚然大名了。
“有什么问题么？”
狗子搓了搓手，笑起来：“姐姐，你和然祖宗是什么关系啊？”
然……祖宗？
我有些尴尬。
他挠挠头：“我……包子哥是我大哥，包子哥说了，他的大哥就是我祖宗。”
这下我心里有了底。
“我和蒋蔚然算是故交，包子我也熟……所以……”我抿嘴，“你能告诉我，钟楚楚的下落吗？”
世界真小。
狗子很为难，他把头低下了。
包子今年也不过二十二三岁，那我眼前这孩子，十八九岁？
“钟楚楚，也就是昨天那女人，是蒋蔚然很重要的人。”我只说了这么一句。
想当初，钟楚楚和王建忠走后，蒋蔚然也意志消沉了好久。
狗子没说话，只一句：“对不起，楚楚姐对我有恩，就算我被包子哥打死，也不会说楚楚姐的下落的。”
没有再责备的想法了。
我在红馆待了这么久，明白他们最讲究的，是义气。
“好，我知道了，我自己想别的办法！”
随后我打车到了红馆。
包子刚好在门口抽烟，表情很轻松，最近应该不错。
上次见到蒋蔚然，似乎他的将神状态也很好。
下车之后，包子一眼就看到我。
一笑，又立马皱眉。
我走过去，推了他一下：“怎么了？见到我像见到鬼？”
“不不不……不是，你先别进去，我……我进去……”包子表情奇怪。
我拉住他：“你别动，我们一起进去。”
把虚掩的门一推，听到有愉悦欢快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