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我看到的是白石。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气场变了。
他底气比之前足了不少,手里夹着烟,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这种表情哪里是一个心理医生该有的表情。
当时他哥哥白岩给我看病整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白石?”我过去,拿起桌上的水烟烟杆,擦了擦烟嘴,含在嘴里,“蒋蔚然现在是怎么样?”
白石见到我,脸色变了一瞬。
刚好,蒋蔚然下来找我,见到白石,立即发怒让他滚出去。
可是白石却坚持,说是傅瑶让他来的,不看好蒋蔚然的病,他不好交代。
“你给我滚!滚!”
蒋蔚然现在性情暴怒,阴晴不定。
白石却坚持:“蒋先生,你不想心病早点好吗?”
“心病?”我看向蒋蔚然,“谁人没有心病?”
他不肯搭理白石,却对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然然,你别任性!”门口进来一个人。
这女人手上牵着一个小姑娘。
傅瑶和江樱。
“舅舅,舅舅……”小姑娘跑过来。
我还没看清,一个小丫头已经扑进蒋蔚然怀里。
“小樱花,亲舅舅一个啊!”
江樱一口亲在他脸上。
一瞬间融化了心。
我刚在楼上看到江津帆,也总算是心中的牵挂淡薄了下去。
“然然,你怎么不听话,不看医生,你让白医生给你看看,快点!听话!”
蒋蔚然立马放下江樱,背过身去说不要。
“姐,我没病,我的心药已经回来了。”
傅瑶现在才看着我:“回来了么?”
我点头。
她笑着把江樱拉回去:“难怪,难怪今天然然连医生也不要了。”
她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那你让然然吃药,他一定听你的话!”
“去过医院了么?单凭一个医生,也没有权威的检查,你肯定吗?”
她以前让我做了什么事,我一直都知道。
白岩受她蛊惑,可不就是在我面前危言耸听。
所以她现在是要连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弟弟都要算计?
“行,我劝他,但是你不要心急,你也知道,心病,跟其他病不同,并不是药到病除。要靠自己,姐姐,我已经没有待在江汓身边了,你还要怎样?”
“你误会了,妹妹。”傅瑶抓住我的手,“我肯定是很关心弟弟的,不可能乱来啊,我也希望他早点好起来,你也知道的,现在那个钟楚楚又不在他身边……”
“行了!”我心里烦闷,刚回来就遇到这种事,“蒋蔚然,你过来。”
屋内的人一愣,都看向表情很臭的蒋蔚然。
他脸往下拉,但还是过来了。
“干什么?”
“我下午带你去医院,你去不去啊?”我踮脚,凑到他耳边,“你不想以后看到白石的话,你就跟我走。”
站稳之后,我看到蒋蔚然眼神迷离。
他把我拉过去抱住:“好啊,我跟你去!”
“你们胡闹什么!”傅瑶往前,“白医生是心理专家,比医院那些医生好多了。”
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要带蒋蔚然出去,只是想试探傅瑶的反应。
现在她阻止去医院,那足够说明一切。
“那今天姐姐都来了,也不要看病了,白医生你明天再来,今天我们陪姐姐好好吃个饭。”
这么一说,傅瑶也没有半点异议。
包子手里提着酒进来的时候,见到我表情在一瞬间千变万化。
“大大……大嫂?”
我随意他什么反应,只是点头。
“还知道叫大嫂?你坐,姐姐来了,老子今天高兴,喝酒!”
傅瑶一直看着蒋蔚然,时不时给他夹菜。
一顿饭之后,傅瑶只一句,希望这次我能好好照顾她弟弟,而不再是三心两意。
我告诉她,我也想通了。
其实,自从我知道江汓名利单薄之后,就已经不再指望他这的为江津帆做点什么。
在他和我儿子之间,我自然是选择我自己的骨肉。
毕竟,他没有得到过我一天的疼爱。
……
傅瑶带着江樱走后,蒋蔚然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你也觉得我有病吗?”
蒋蔚然表情受伤:“我没病,可是姐姐她一定要我……”
我只觉得脑袋突然恍惚,此刻他反而像当年那个大男孩,竟然还怕姐姐么?
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回答我啊,小荼蘼,你回答我。”蒋蔚然双手放在我双肩,“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
“没有,我想上楼看看江津帆,看看我儿子,你放开我。”
推开他我往楼上走。
“你既然回来了,那就是选择离开江汓。”他冲过来把我抱住,“小荼蘼,我没病,你不要嫌弃我。”
我回来才一点点时间,蒋蔚然的性情反复,让我难以判断。
“我回来只是我累了,我只想和儿子待在一起,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吵我,好吗?今晚让我和儿子好好睡。”
蒋蔚然颓然地松了手:“好啊,好啊,孩子的妈回来了,他也不需要我这个然然爹地了,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他眼泪都笑了出来。
可是,我心里冷冷淡淡,不知道该有什么回应。
“有点累,我现在就先休息了。”我继续上楼。
回到屋内,温度适宜。
江津帆趴在地上和保姆玩,见到我竟然可爱地朝我爬过来。
心软得一塌糊涂。
蹲下去把他抱住:“帆帆,好可爱,叫妈妈,叫妈妈……”
他仍然很小,大概比跟他一样大的孩子要体型小一些。
惹人心疼。
“对不起啊,宝宝,我终于可以好好抱抱你了,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哇呜……”
江津帆突然大哭。
我急得抱紧哄着,但越哄他越哭闹。
我没有经验,也不懂该怎么办。
“小公子现在应该是要找……找蒋……”保姆跑过来,“他应该是想蒋先生了。”
“让我来!”
蒋蔚然走进来,把江津帆从我手中接过去。
我泪眼忽然朦胧。
“然然爸比,叫我啊,叫然然爸比!乖。”
江津帆一被蒋蔚然抱着就笑起来,止住了哭腔。
“爸比,爸比……”江津帆叫得很甜。
“既然他跟你亲,那今晚,你带他睡吧,以后我白天带他玩,等我跟他熟了之后,我再带他睡好了。”
百般无奈。
我伸手摸着他的头。
“不然……我们一起……”
“不用了。”我还没听完就拒绝,“你带他走吧,或者我去别的房间。”
刚要往外走,蒋蔚然单手抱住江津帆,另一只手抱着我。
“我走,我走。”
他抱着江津帆出去之后,保姆阿姨也出去了。
没几分钟,包子大包小包拿着衣服过来,说是大哥让他去买的新衣服。
我道谢接过。
正要转身,包子叫住我。
“大嫂,你……知道楚楚的消息吗?”
后背一僵,捏紧手上的袋子。
“没有,你……你还想着她么?她现在……现在有自己的家庭。”
包子在我身后叹息:“嗯,谢谢大嫂,先下去了,大嫂早点休息。”
很想问饺子有没有上幼儿园,可是这些事,也不着急知道。
我洗澡换衣服,躺在有江津帆味道的床上睡觉。
终究血浓于水,我没出息地哭了。
之后几日,我醒来就去了蒋蔚然的房间看两眼江津帆,然后吃过早饭陪他玩。
偶尔,真的是偶尔,我才会想起那个被我藏在心里深处的人。
他现在还好吗?
包子现在带着饺子,跟着蒋蔚然做生意,也不打打杀杀了。
我心里也安慰,好歹帆帆跟饺子,能做个伴,
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
那日,蒋蔚然不在红馆,忽然有人送来一盒口红到红馆。
指名道姓说是送给江荼蘼。
那盒子白粉为底,渐变到深红,式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打开盖子,里面的口红摆成了荼靡花的形状。
“你好,江小姐,这盒子里一共三百六十五支,三百六十五个色号,一日一色号,请查收。”
我盯着这些口红,只觉得眼花。
“江小姐,今天是你二十三岁生日……”他向我弯腰,“江先生说,希望你笑。”
笑?
我已经双目含泪。
“谢谢。”我让一个小弟收下口红。
其实我鲜少化妆,收下这么多口红,又有什么用。
回到房间,看着盒子里的口红,从一号到三百六十五号。
他是想我一天一个色号,天天都想他。
用心良苦。
他现在孑然一身,而我和蒋蔚然是合法夫妻。
关上口红盖子。
我找到我的枪,找到那三把钥匙。
它们还在原处。
这三把钥匙……
我想起在山上白姨那里看到的照片,觉得要知道三把钥匙的来历和用途,只能是去找白姨。
可现在不是时候……
“哟,听说今天有人送口红?”
有人进来。
一回头,蒋蔚然已经开了盖子从里面抽了一支口红出来。
“妞,今天你生日,愿意跟我出去么?”
他把手里的口红递给我:“化个妆,口红就这颜色。”
“江津帆……”
“他不去!”蒋蔚然想都没想就拒绝,“我已经肚量很大,允许你接受他的口红,不然你以为,你能见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