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都不肯睡觉，还吵着要出去玩。
在蝴蝶镇呆了两天，淼淼是彻底爱上了大自然，大晚上的非要去公园。
楼羽耐心跟她商量一番后，母女俩各自让步，不去公园，但可以去楼下。
入了秋，天气一天凉过一天，路上没什么人，法国梧桐的叶子落了一地，路灯昏黄，越发衬的长街萧索。
乔斯言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有些头疼的问：“你说，该怎么让淼淼接受我就是他爸爸？”
楼羽偷笑，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乔斯言轻拍她的脑袋：“严肃点。”
楼羽轻咳一声：“要不，你带淼淼去趟火星？”
乔斯言眼珠子一转：“嗯……也不是不行。”
楼羽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问，淼淼在前头忽然叫了一声。
楼羽心头一禀，一边往她跟前跑，一边担心的问：“怎么了？”
淼淼拉住了她的手，心有余悸的报告：“妈妈，刚才我看到了一条小狗。”
楼羽放松下来，一把抱起她，温声安慰：“不怕，狗不咬人。”
淼淼从小就怕狗，刚才还劲头十足的小家伙，这会儿，小胳膊紧紧抱着楼羽，说什么也要回家。
楼羽哭笑不得，正好也不早了，摸着她的头安慰：“好了，在妈妈怀里还怕什么呢？”
乔斯言走在他们母女身后，看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缩小，心里一股暖流涌动，这些他曾经幻想过的场景，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回到家，淼淼洗漱完，很快就睡着了。
楼羽给淼淼准备好明天上学要背的小书包，看乔斯言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又没事找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磨蹭到十一点，楼羽有些熬不住，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干脆直接撵他：“你该回去睡觉了。”
乔斯言老神在在：“我回哪儿去？”
“回你家啊。”
乔斯言斜她一眼，干脆坐在了床上：“这就是我家。”
“这儿只有一张床，睡不下你。”
“可以挤挤，我不介意。”
楼羽：“……”
可她介意啊。
她还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乔斯言干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带，直接把她抱在了怀中。
乔斯言目光灼灼，凉薄的唇瓣眼看着就要贴过来，楼羽脸红心跳，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淼淼在呢！”
乔斯言哑声道：“她不是已经睡了么？”
“淼淼睡觉轻。”
乔斯言沉思片刻，商量道：“那去隔壁？”
楼羽脸更红，心跳也狂乱的厉害，她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起来，乔斯言却抱的紧紧的，一刻也不松手。
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沉重，楼羽下意识抓紧衣服，屏住呼吸，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
乔斯言看着她，熟悉的五官一点点映在他的眼中，睫毛长长，鼻子小巧，嘴巴像红透的樱桃，诱人采摘……
他是很想，可看着她睫毛下淡淡的黑眼圈，乔斯言在她耳边，低声开口：“睡吧，我们来日方长。”
楼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听到他这句话后，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放松下来，难道，刚才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睁开眼睛，眼看乔斯言神色如常，楼羽咬牙：“没有来日，更没有方长了！”
楼羽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干脆和衣躺在床上。
乔斯言薄唇微扬，轻笑一声，才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就这么睡了？”
楼羽不出声，谁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自己再自作多情，简直不要太丢脸。
乔斯言执着的拍她：“穿这么多，睡觉不舒服，你不爱动，我给你换也行。”
楼羽转身看他，偏偏乔斯言还是一脸真诚的样子，她有些无力：“谢谢你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起身到卫生间换上睡衣，楼羽躺在了淼淼身边。
乔斯言脱了外套，在她身边躺下，紧紧的从身后抱住了她。
楼羽动一动：“你往那边点。”
“床小。”
楼羽不再说话，干脆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困了，一会儿沉入了梦乡。
乔斯言抱着她，不由轻笑了一声，从客厅睡到她身边，还真是不容易。
翌日。
楼羽起来的时候，乔斯言已经走了，餐桌上压着条儿，他要出差几天，叮嘱她要报备行踪，不准去找封子墨，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想他……
楼羽把那纸条随手扔进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弧度。
第一期设计已经接近尾声，刚到公司，楼羽就被童岚叫进了办公室，所有人的图纸都已经修正汇总，只差她一个人了。
已经反复检查过好几遍，现在看着童部长跟其他同事的设计图放在一起，楼羽还是有些紧张。
检查过一遍，童岚点头：“可以，没问题，能交付了。”
楼羽松了口气，刚放松，童岚立刻把第二期的设计要求拿给了她：“这个二期的设计不着急，慢慢来就好。”
“嗯。”
楼羽勉强挤出一个笑，设计一期的一个部分，就够她心力交瘁了，还没等喘口气，二期又来了。
拿着设计要求回到自己的位子，楼羽放空一会儿，开始打开电脑查资料。
一直到中午，楼羽才刚有了点思路。
她正要提笔，外面保安忽然上来叫她：“楼小姐，楼下有你的快递。”
快递？
她没买东西啊。
楼羽有些疑惑：“他们搞错了吧。”
“没错，我确认过了，是您的名字和照片。”
“哦，那麻烦你帮我拿上来吧。”
楼羽下意识的以为，可能是爸妈寄给自己的东西。
保安摊手：“楼小姐，这个还是请您亲自下去签收吧。”
什么快递这么负责任？
保安一再坚持要她下去，楼羽只得点头。
从大门出去的时候，保安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楼羽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们给吓成这样？
保安说快递就在门口，楼羽四处看看，这儿除了停着一辆车，什么也没有啊。
她刚要回头询问，忽然灵光一闪，这辆车，不会就是她的快递吧？
楼羽吞了口口水，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哥走到她跟前，恭敬的问：“请问，您是楼羽楼小姐吗？”
“是，是我。”
“这是乔先生给您订的车，麻烦您签收一下。”
楼羽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他给她定了款车？！
“那他有说什么吗？”
“乔先生没交代，不过，要我们把这个转交给您。”
他将一封信递到楼羽跟前，还没等她拆，帅哥先把快递单递给了她：“楼小姐，麻烦您先签收一下。”
“哦，好。”
楼羽签完字，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里头有一把车钥匙，还有一份信，上面是乔斯言的笔迹，只有寥寥数语，大概意思是，她现在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东西，不用跟他客气。
……
楼羽内心复杂，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心情。
既然车子都停在这儿了，楼羽也就只能把车子暂时开到了地下车库。
虽然，乔斯言送车子是为了让她出行方便，但她心里总有一种被土豪包养的错觉……
回到办公室，楼羽刚要接着刚才的思路着手画图，设计部的同事都凑到她跟前，好奇的问：“楼羽，车子是谁送的？乔先生还是封总？”
眼看温静仪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楼羽干脆解释：“不是送给我的，乔斯言新买的车，让我帮他先开着，磨合一下。”
“你可行了吧，那乔先生怎么不送给我，让我帮他磨合？”
“乔先生会开女款的车？”
他们自动否定了楼羽的解释，羡慕嫉妒恨的感慨，“还是乔先生大方啊。”
感慨完，同事好奇的问：“楼羽，你是怎么同时搞定两个顶级男人的？快教教我们。”
楼羽：“……”
这下，刚刚有的那点思路，彻底被打断了。
过了好几天，同事们才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不过，有个车的确方便了很多，周末放假休息的时候，都可以带着淼淼出去玩。
这天，爸妈从南海市过来看她，顺便给淼淼带了一大堆玩具和衣服，淼淼高兴坏了，挂在安慧君身上不下来。
楼羽笑着骂：“这孩子真是个势利眼，谁给她买东西啊，就跟人家跑了。”
安慧君抱着淼淼，笑呵呵的道：“还说呢，你小时候还不如淼淼呢。”
笑闹一阵，安慧君把淼淼递给楼远山，走到她跟前，语重心长的开口：“小羽，我跟你爸这次来，除了想来看看你，还有一个想法。”
难得见妈妈这么认真，楼羽问：“什么想法？”
“我跟你爸商量了，既然你不愿意再回南海，我跟你爸打算搬到桐溪来陪你，你看好不好？”
楼羽一脸惊讶：“妈，你说真的吗？”
“嗯。”
安慧君始终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儿，他们年纪大了，也想呆在她身边，帮帮她，补偿她。
“家里的生意不都在南海市吗？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怎么能不担心，现在就属你让我们放心不下。”
安慧君摸着她的头发，接着道：“家里的生意有你哥打理着，我跟你爸也不打算管了，我跟你爸在你身边，还能帮你照顾照顾淼淼。”
爸妈能在身边，自然是很好，可她跟乔斯言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说呢。
楼羽有些头疼，先问道：“那您跟我爸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就这几天吧，打理好南海市的事情，我跟你爸就过来，对了，你这几天看看房子，看比较喜欢哪儿，我跟你爸要过来，咱们总不能还挤在这个地方。”
“哦，好。”
楼羽答应下来，心里却有些发愁，她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爸妈明白她跟乔斯言之间的纠葛？
天气冷了，楼羽想去买些厚衣服，本来想带着淼淼跟妈妈一起去，可淼淼一直睡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她只得让爸妈在家里看着淼淼，她一个人出了门。
到桐溪市这么久，她还没有好好转过。
市中心很大也很热闹，楼羽从步行街这头逛到那头，都没碰到喜欢的衣服。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半拆半营业的街了，听同事说过，这条街虽然乱了一点，但店铺里的东西是真的不错。
楼羽往前走，前半条街还是店铺，后半条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在营业的店铺，也大都贴出了打折促销的牌子。
她随意逛逛，还真的发现几件不错的衣服，买了几件出来，楼羽眼看天也不早了，正打算原路返回，一个路过的拆迁工人却让她忽然顿住脚步。
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
她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楼羽下意识的转头，却发现刚才过去的那名工人，同样停下步子，正转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楼羽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他已经先开口了：“好久不见，小羽。”
楼羽良久才回神：“好久不见。”
四年过去，大家好像变化好像都很大，楼羽怎么也没想到，陈泽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身上的衣服破了洞，脸上几道脏印子，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小段钢筋……
陈泽冲她微笑：“是不是很惊讶，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楼羽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陈泽耸耸肩膀，笑道：“介意跟我去那边坐坐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茶馆。
楼羽沉思片刻，点头：“好。”
如今，她在陈泽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戾气，甚至，连一丝棱角都没有了。
进茶馆的时候，陈泽甚至有些局促，好像生怕自己这身脏衣服弄脏了这茶馆里的东西。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面对面坐着，楼羽和他几乎同时开口：“你……”
楼羽微笑：“你先说。”
陈泽把头上的安全帽摘下来放在桌上，头发被压的厉害，紧紧的贴在头皮上，一点都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他苦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他的罪本来都够判死刑了，可陈青山和李兰心想尽各种办法，才总算保住了他的命。
加上这几年，他在监狱表现良好，又在一次放风中救了人，倒是也没在监狱蹲几年就被放出来了。
过了那么久，大家大概都已经忘了他是谁，可他自己心里到底过不去，索性离开了南海市，到了桐溪市来谋生活。
他一个有案底的人，根本找不到什么体面的工作，可家里为了保他，欠下巨额债务，他也只能出来卖力气。
轻轻浅浅的说完这些，陈泽忽然问：“小羽，你还恨我吗？”
楼羽摇头，但她也只能做到不恨，对当年的事，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不恨我就好。”
陈泽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没有斗志，没有理想，好像活着只是单纯的为了活着。
坐了一会儿，楼羽起身：“我该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楼羽往前走出几步，陈泽忽然叫她：“刚才我在酒吧里见到江芷兰了，她好像喝多了，你跟她，你们……”
陈泽没再往下说，毕竟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现在也不清楚。
听到芷兰的名字，楼羽几乎立刻问：“她在哪儿？”
“就在前一条街第一家酒吧里。”
“我知道了。”
楼羽扔下这句，匆匆往酒吧赶过去。
就要入夜，酒吧渐渐热闹起来，她刚一进去，就被重金属摇滚乐给震的一个激灵，舞池里已经有人在跳舞，她找了好久，才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看起来很像是芷兰的女人。
她披散着头发，整个人趴在桌上，似乎已经是人事不省。
楼羽确定她就是芷兰后，急忙把她扶起来，轻声叫她：“芷兰，芷兰？你醒醒。”
江芷兰哼哼几声，笑道：“你们来啊，我不怕你们，尽管来。”
说什么呢？
楼羽把她的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打算先带她离开，可还没起来，江芷兰睁开眼睛，醉眼迷蒙的盯着她：“你，你是楼羽？”
“是我，芷兰，我们先离开这儿好吗？”
江芷兰推开她：“我不用你管，这儿多好，喝醉了，什么也不想。”
她放肆笑了几声，脸上却渐渐苦涩。
能来这种地方喝酒的，有几个是没故事的人？
江芷兰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摇晃几下，看着她：“这儿有酒，你要听故事么？”
楼羽要抢她的杯子，江芷兰却甩开了她：“不是很想知道我怎么了吗？不想听了？”
“你喝多了，我先带你走好不好？”
楼羽温声说着，江芷兰却不听，她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楼羽，我去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芷兰，别闹了。”
楼羽急忙要扶她，江芷兰擦擦嘴：“不用你管，我没事。”
楼羽要拦她，可江芷兰已经冲进人群，走到酒吧驻唱歌手跟前，一只手轻佻起他的下巴，眉眼之间醉染桃花：“帅哥，让我唱一个好不好？”
主唱让出地方，江芷兰拿着话筒，笑道：“今天，我唱一首歌，送给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希望她能快点去死，永远在我跟前消失。”
喊完，江芷兰直接开始唱，楼羽紧紧盯着她，一首《大海》被她带着哭腔唱出来，楼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急忙分开人群，想要上去拉她，人群中有人已经撵：“哪儿来的神经病，赶紧下去，下去。”
江芷兰直接把话筒拔下来，扔到他身上：“你算那颗葱？敢TM来管我？”
那人当即火了，直接上去伸手就要打人，楼羽护在江芷兰跟前，赔笑道：“大哥，她喝多了，我跟你道歉。”
“道歉？道歉管什么用？”
那人不依不饶，江芷兰一把推开她，站都站不稳了，神色横的像黑老大：“怎么着，就打你了！”
她还要上，那人一把抓住了江芷兰的胳膊，楼羽见他拖着江芷兰就往外走，急忙跟了上去，临走前，顺便把桌子上的啤酒瓶攥在了手中。
江芷兰尖叫着抓咬他，要他放手，那人脾气来了，甩手狠狠给了江芷兰一个耳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楼羽手中的啤酒瓶挥出去，“砰”的一声，在那男人头上炸开了花。
整个酒吧都安静下来，楼羽看着自己手中还拎着的半截啤酒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看到那人甩江芷兰耳光，她几乎都没过脑子，直接把手中的啤酒瓶抡了上去。
静止一秒，酒吧里有人尖叫：“快报警！出人命了！”
眼看着那人真的缓缓倒在地上，楼羽有些发抖，他，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江芷兰看看地上的男人，再看看楼羽，直接拉她的胳膊：“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楼羽被江芷兰拉着，可两条腿像是不听使唤，走路都不稳当。
还没到酒吧门口，警察就到了。
这儿是市中心，治安非常好，酒吧更是滋生事端的高发场所，警察本来就盯得紧，一听说报警，立刻就来了。
楼羽和江芷兰被抓个正着。
警察先送受伤的男人到医院后，直接把江芷兰和楼羽带回了警察局。
眼看江芷兰醉醺醺的一股酒味，警察皱眉询问：“怎么回事？说说事件经过。”
楼羽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勉强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们是正当防卫。”
警察抬头看她一眼，“我问的，是事件经过。”
她也喝多了是怎么的？
事件经过，经过就是芷兰先欺负人，然后芷兰被欺负，她报仇……
嗯，没错，就是这样。
楼羽说完，警察干脆放了笔，看她们这精神状况，好像也没办法做笔录，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警察干脆先把他们关押在观察室。
听医院那边说，那个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砸晕了而已。
观察室里，楼羽看警察出去了，才放松下来，急忙问芷兰：“芷兰，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难受？”
江芷兰酒稍微醒了一些，忽然一把搂住了楼羽的脖子：“楼羽，你这样，还叫我怎么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