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边，林若宣他们还没走。
乔斯言走到他们跟前，淡淡的问：“我是你从哪儿抱来的？”
林若宣看他一眼，神情复杂，她紧抿着唇，终究没有开口。
乔斯言也没有再问，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的林家振后，从他们身边路过，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们。
一直走出很远，楼羽才轻声问：“你刚才怎么不继续问下去呢？”
“问什么？”
“你的亲生父母啊。”
乔斯言步子一顿，继而很轻描淡写开口：“她不想说，再问也是浪费时间。”
说完，乔斯言把胳膊搭在她肩头，笑道：“行了，走吧。”
刚到医院大门口，薛冰来了电话，说是搞定了，封子墨决定不再追究跟楼家合同的事，乔斯言满意的放下手机，笑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楼家的问题得以解决是好事，可楼羽也有些好奇，乔斯言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路从医院大门口问到病房，乔斯言一边开门，一边回她：“亲我，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这是公共场合，楼羽直接忽略掉，还要再问，却忽然发现病房里那些仪器已经都被收了起来，有护士正在整理床铺，见他们进来，从柜子上拿了缴费单，走到他们跟前道：“这是乔先生在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麻烦交一下。”
之前的费用都是乔家再管，摊牌后，乔家自然也不会在管他。
乔斯言拿过单子，上面的数额对以前的他来说，只是小雨点，可现在，却不亚于一场倾盆大雨，金钱的压力扑面而来，乔斯言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第一次因为没钱而赧然，他舔舔嘴唇，略带艰难道：“这个……”
楼羽看出他的为难，直接从他手上拿过账单，看了几眼后，跟护士小姐开口：“这个医药费我来出，不过，你们能先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收拾病房么？”
她们还没办出院呢，现在就收拾房间，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乔先生的医药费欠了这么多，我们也没办法……”
“那我现在就去把欠的钱补上，你们把那些仪器什么的，都给我弄回来。”
楼羽说着就要出去，乔斯言却拉住了她：“不用了，正好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楼羽还要坚持让他在这儿休息观察几天，却拗不过乔斯言，只得把医药费补齐后，顺道办了出院手续。
从医院门口出来，楼羽还是忍不住埋怨他：“你都没问过医生，就这么决定出院了，那以后万一出现什么事怎么办？还是回去问问医生行不行？”
乔斯言拍着她的肩膀：“楼羽同志，我们现在都是失业人口，能省就省省吧。”
楼羽被他认真而藏着戏谑的样子给逗乐了，她还要再说，乔斯言干脆岔开了话：“你不是想知道薛冰是怎么跟封子墨说的么？还想不想听答案了？”
楼羽无奈，她以为自己就已经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了，没想到碰到乔斯言还是甘拜下风。
她无可奈何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吧。”
“跟封子墨合作之前，我调查过他。”
他笑了笑，接着道：“远洋是海外注册的企业，封子墨这些年主营国外的事业，对国内的环境不熟悉，找个漏洞是很容易的事。”
事实上，那些资料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不过合作讲究和气，没想到还能在这会儿派上用场。
楼羽若有所思，乔氏能在南海叱咤风云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乔斯言这么年轻，简直是老谋深算。
不过，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没有了解她的情况下，就爱上了她？
楼羽忽然有些庆幸。
乔斯言疑惑：“你偷笑什么？”
楼羽轻咳一声：“没，没什么。”
走出几步，乔斯言忽然顿住了步子，楼羽没留心，直接撞在了他背上：“你干什么？怎么了？”
乔斯言回身：“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还需要去感谢一个人。”
“谁呀？”
“陈泽。”
到了陈泽的病房时，他并不在，同一个屋子的病友说，他去上厕所了，应该很快可以回来。
乔斯言点点头，带着楼羽坐在了他病床边的椅子上。
这边的环境要简单许多，陈泽的病床也有些凌乱，楼羽看看这些，心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陈泽是为了救淼淼才受伤的，结果，她却到今天才知道这事。
看他床铺凌乱的样子，这些天大概也没人在这儿照顾他。
过了一会儿，陈泽从外头回来，看到乔斯言和楼羽，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来了。”
就像是许久没见的老友，没有丝毫拘束和疏离。
楼羽关心的问：“陈泽，你好点了么？都伤了哪儿？”
陈泽看看乔斯言，再看看楼羽，笑着提醒她：“小羽，你还是别关心我了，这位先生可是个大醋坛子，打翻了，我可惹不起。”
他看看乔斯言，接着问他：“乔先生，苏丽华抓到了么？”
乔斯言一副还算识相的样子，笑着摇头：“还没。”
毕竟是叱咤桐溪十几年的女人没那么轻易的被抓住。
陈泽神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们聊了一会儿，陈泽笑道：“我可以跟小羽单独聊几句么？”
乔斯言眉毛微挑，点头：“行。”
他走到门口，还是回头叮嘱：“聊天可以，动手动脚不行。”
……
病房里还有几个病友在呢，楼羽简直……
她匆匆拉着陈泽去了病房阳台，关上门，才松手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小羽，我是想告诉你，乔斯言是个值得依托终生的男人，要把握住，我会一直祝福你。”
楼羽怔了怔，没想到他跟她说的，居然是这个。
陈泽真的变了，以前的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现在，却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石头，圆润，却也让人觉得莫名的遗憾。
楼羽微微弯起了唇角，主动抱了抱他：“陈泽，谢谢你。”
陈泽身体微微僵硬，愣了片刻，才抬手回抱住了她。
他们在阳台说了会儿话，楼羽才从陈泽的病房离开。
回去路上，楼羽思绪万千，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封子墨救了淼淼，却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真相中，却是乔斯言在默默的守护她。
她近乎着迷的看着乔斯言，他坐在出租车后座，已经睡着了，黄昏的阳光给他脸上镀上了一层柔柔的金光，这是她深爱的男人，虽然生命才走过二十几个念头，楼羽却确信，她只会呆在他身边，跟他相守一生。
到了小区门口，楼羽才小心的叫醒了乔斯言。
他舒服的打了个哈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久没睡过这么安心的觉，舒服。”
楼羽牵着他往上走：“等回去你再接着舒服。”
她本来意思是，让他回去接着睡，可乔斯言很明显是理解歪了，才刚进屋，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楼羽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解他锁在自己腰间的手：“你先去卧室睡觉吧，好久没住人，我先收拾一下。”
前几天为了准备给封子墨的赔偿金，楼羽已经让爸妈把那个别墅给卖掉了，好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房租还没到期，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
不过，这个小房子她很久没回来，家具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楼羽半天没弄开他的手，无奈的笑：“干什么？松开我呀。”
乔斯言放在她腰间的手更加收紧，他贴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暧昧的音色缓缓飘进了她的耳朵：“回来了，我可以接着舒服了么？”
还没等楼羽说话，乔斯言忽而把她抵在了墙上，他紧紧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开始解她的衣服。
楼羽呼吸不稳：“乔斯言，这，这是白天。”
乔斯言一言不发，把她打横抱起了，直接进了卧室。
大冬天，屋子里阴冷非常，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时，楼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情不自禁的抱住乔斯言，仿若他是这寒冷冬天中唯一的一抹温暖，她贪恋着，颤栗的闭上了眼睛。
风从没关紧的缝隙中吹过来，天已经黑了，乔斯言眸子黑亮的盯着她，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喊：“小羽毛，我爱你，我爱你。”
楼羽紧紧抱着他，第一次以一个小女人的身份，热烈的回应着他。
巫山云雨翻山过，鸳鸯戏水游成行。
急促的呼吸过后，乔斯言在她肩窝埋首，久久都没有出声。
夜深了。
一轮弯月在清冽的空中散发着幽幽光晕，乔斯言抱着她，已经在她身后沉沉睡着，楼羽看着天上那轮弯月，却很久都没有睡意。
她唇角弯弯，眼睛里是难掩的笑意，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了一句很矫情的话：一生一世，一代一双人……
翌日。
乔斯言非要帮着她收拾房间，可他从来都没干过这些，越帮越乱。
楼羽看着地上一堆被打坏的玻璃瓶，陶瓷碗，急着拉住他：“不用你干，都我来，我来。”
乔斯言眉头紧皱，看她一眼还要上手：“这边你不用管了！”
他从小到大，干什么都很得心应手，居然败给了家务？
楼羽哭笑不得，一个大男人跟家务较什么劲儿，她急忙说这不怪他，谁让他从小就是小少爷呢？
乔斯言眉毛微挑：“你从小在楼家受委屈了？”
“我毕竟照顾了淼淼四年呢！”
俩人僵持半天，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楼羽放下手中的抹布，擦擦手，才打开了门。
薛冰站在外面，急着问：“老板在吗？”
楼羽还没说话呢，薛冰越过她看到乔斯言在里头，直接侧过她进去了，楼羽刚关上门，就听薛冰惊叫：“老板，你这是在干什么？行为艺术？”
堂堂乔氏总裁，不去上班在这儿套着围裙做家务？
乔斯言把手套一摘，淡然自若的问：“你怎么来了？”
薛冰这才想起来正事，他疑惑的问：“老板，乔氏总部忽然宣布，以后是乔若谦全面接管乔氏企业，包括桐溪市的分公司，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乔斯言仿若事不关己的说完，又问了一句：“乔若谦开除你了？”
薛冰摇头，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老板怎么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
简直让他猝不及防。
乔斯言慵懒的耸肩：“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无所事事，非常轻松。”
薛冰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老板之前为了感情不顾工作，他勉强能理解，可现在老板娘都在他身边了，短短的时间里，就堕落到这种程度了？
情急之下，薛冰一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老板，你要吃软饭？”
说完，薛冰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急忙摆手：“老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乔斯言老神在在的，一把拉过楼羽，略微得意的挑眉：“你想吃也没有。”
薛冰：“……”
楼羽：“……”
薛冰确定老板是不会回乔氏后，干脆决定辞职，表忠心一样的跟他保证，一定会坚定不移的跟在他身后。
乔斯言神情复杂：“薛冰，你跟着我，是打算赖上我老婆？我老婆只养我，不养你。”
薛冰差点闪了舌头，他都快哭了：“老板，你别在开玩笑了好么？”
楼羽觉得他们的谈话，她根本没办法理解，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给薛冰倒了两杯水后，楼羽干脆自己去了卧室。
客厅里，乔斯言神情恢复正常，他诚恳的看着薛冰：“我不会再回乔氏，你在乔氏工作还不错，丢了可惜。”
“可我是你的助理啊。”
薛冰有些急切，只有跟在乔斯言身边，他才是踏实安心的。
乔斯言笑笑：“薛冰，没有人会永远告诉你怎么做，你这辈子，也不是只能当一个助理，懂么？”
听乔斯言的意思，他是真的不会再回乔氏了，薛冰沉默一会儿，难掩失落的开口：“我明白了。”
乔斯言拍着他的肩膀：“薛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该学着独当一面了，你说呢？”
薛冰看着他，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坐了一会儿，薛冰本来站起来要走，乔斯言叫住他：“还有件事。”
“什么？”
薛冰问的小心翼翼，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希冀。
乔斯言无奈，但他没提乔氏这茬，只是问：“之前我让你去调查林家振的事情，有结果么？”
薛冰点头：“他从小在梅竺长大，家里唯一的长辈还是个远亲，没有爸爸妈妈。”
乔斯言眉头微拧，没有爸爸妈妈？
薛冰接着道：“我特意走访过梅竺的其他居民，他们也不知道林家振一家的事情，不过，他们都说，没见过林家振的爸妈。”
“我知道了。”
乔斯言眼睛微眯，看来，林若宣瞒的很好，要想弄清楚这件事，必须要亲自问她。
不过，这件事，倒是不用着急。
现在要紧的是，回南海去跟乔若谦办交接，薛冰前脚刚走，乔若谦的电话就追着来了，乔斯言应下，跟楼羽商量一下，决定这几天就回南海。
楼家跟封家的事情彻底处理完了，离开之前，唯一让她还挂念的，就是江芷兰。
回去之前，她特意去温家看了看她。
闲聊一会儿后，江芷兰羡慕的感叹：“折腾来折腾去的，你还是跟乔斯言在一起了，唉，我要是像你这样幸运……算了，不提了。”
她说完，几乎立刻就转移了话题：“乔斯言离开乔氏了，那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呢？”
楼羽摇头，这些她还没想过，但好像有乔斯言在身边，她也没担心过这些。
江芷兰先是担忧一句，随后又自我否定道：“像乔斯言那样的人，走哪儿都像会发光似的，也不用担心。”
楼羽跟着笑笑，不置可否。
江芷兰把果盘推到她跟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神神秘秘的凑到了她跟前：“楼羽，我给你说个开心事儿。”
“嗯？”
“你知道，你跟封子墨那场婚礼上的不雅视频是谁放的么？”
楼羽动作一顿，婚礼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几乎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芷兰提起来，她也不免仔细回想了一番。
那视频是她被温静仪绑架后拍的，按说能拿到手里，并且有机会在婚礼现场做手脚的，只有……
“温静仪？”
“bingo！”
江芷兰竖起大拇指：“聪明，就是她。”
确定是温静仪后，楼羽也并是很意外，毕竟，温静仪喜欢封子墨，做出那样的事，大概也是在抒发心中的不满吧。
不过，芷兰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些，楼羽问：“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
“封子墨查到是温静仪做的手脚后，来温家兴师问罪了，要说封子墨跟温家一向交好，以前都是温家罩着他，可现在封子墨做大了，温家都得忌惮他几分呢，我跟你说，温家为了摆平这件事，直接把温静仪给送到国外的女子学校了，这几年估计是回不来了。”
江芷兰一口气说完，酣畅淋漓道：“那个女子学校，暴力横行，我看温静仪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楼羽对温静仪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恨意，她配合着芷兰笑了几声，叮嘱道：“你都要当妈的人了，别什么都瞎操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胎，知道吗？”
江芷兰大大咧咧的：“我知道啊。”
一直到傍晚，楼羽才从温家离开。
离开之前，江芷兰悄悄的在她耳边道：“小羽，回去之后帮我去看看算苏凡吧，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楼羽早就看出来了，江芷兰表面越大大咧咧，内心越敏感。
她点头：“你放心，我回去就去看他。”
江芷兰点头：“别告诉他是我要知道他的消息。”
楼羽微顿，随即点头：“好。”
从桐溪到南海并不是很远，乔斯言脑子里还有淤血，不适合坐飞机和高铁，他们买了最慢的绿皮火车。
第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出行，俩人都觉得有些新奇，就好像从天上落到人间一样，是另外一种烟火的气息。
车厢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没几天就过年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楼羽艰难的挤过去接了杯水，还没回到座位上，老远就看到几个青春少女正对着乔斯言偷拍，他戴着鸭舌帽，闭眼靠在车座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真是，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很受欢迎……
就算以后没工作了，天天出去供别人拍照，大概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楼羽心里的小醋缸有点倾斜，滴了几滴出来，酸的她立刻来了劲儿，楼羽披荆斩棘的挤过去，坐在他旁边，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
乔斯言慵懒的睁一睁眼，打了个哈欠后，又开始闭目养神了。
为了显示旁边这人是她家的，不是用来展览的，她还特意给他压了压帽檐。
几个偷拍的小姑娘，羡慕的问：“姐姐，你们是情侣吗？”
呃，他们……
应该算老夫老妻了吧？
不过，她跟乔斯言以前领的那个结婚证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她略带不确定的点头：“算是吧。”
“姐姐，你真幸福，我们可以和你拍一张照片吗？”
啊？
还要跟她拍？
楼羽简直受宠若惊。
几个小姑娘急忙解释：“我们就是觉得你和哥哥很漂亮，像明星呢！”
一大把年纪了，被几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这么说，真是不好意思，想到自己刚才那几滴飞醋，楼羽简直觉得难为情，她跟那几个小姑娘拍照拍的不亦乐乎，车厢里几个小青年也挤过去跟他们凑热闹。
大家在同一节车厢，楼羽开心的跟这个合影，跟那个合影，就没注意到旁边的乔斯言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把帽子摘下来，一把扣在了她头上，声音凉凉的：“玩的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