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立刻推开他的手，转过了头去，可是，慕少堂已经看见了，哪里还容得了她躲避？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下巴，稍稍使力将她的脸又重新转了回来，不容抗拒的拂开了挡在她脸上的长发。
她的皮肤很白，所以这一个巴掌印显得格外刺眼，因为没有及时处理，那几道伤痕已经肿起来了，映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触目惊心。
他的脸色顿时就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沉声问道，“谁干的？”
唐蜜推开了他的手，微微低头，用长发再次遮住了脸，“你别管。”
“你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叫我别管？”慕少堂简直是怒不可遏，“到底是谁？”
唐蜜沉默着没说话，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不想让他知道她是那么不被自己的家人喜欢，不想让他知道她生活得如同草芥一般，那会让她觉得……很不堪！
见她不说话，慕少堂的脸色顿时又沉郁了几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找人去查，你今天去过哪里，见过谁，我一个一个的查，我就不信查不到。”
唐蜜猛地抬起了头来，眉头皱得死紧，“我都说了让你别管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查？知道我被谁打，你又能怎么样？会高兴一点吗？”
慕少堂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我高兴？你眼瞎吗？”他哪个部位，哪个表情，让她觉得他是在高兴？真是恨不得能一掌拍死她，可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脸，却又舍不得。
唐蜜抿了抿唇，被他这么一骂，她反倒恢复了理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于是低下了头，轻轻的说道，“对不起。”
慕少堂呼了一口气，瞪了她片刻，转过身走了。
唐蜜以为他是在生气，知道自己应该道歉，却又拉不下那个脸。
只是，他很快就又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管药膏，脸色依然不大好看，“把头发扎起来，我给你上药。”
这一次，唐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默默的将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我自己来吧。”
慕少堂瞪了她一眼，口气有些冲，“你又看不见，来什么来？”
虽然脸色不好看，口气也不温柔，可他下手的时候却是格外轻柔。
那药膏冰冰凉的，乍一接触到皮肤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
慕少堂立马停下了动作，神情有些紧张，“我弄疼你了吗？那我轻一点。”
他没有给女孩儿做过这种事，自觉已经很轻了，没想到她的皮肤那么娇嫩，还是把她弄疼了，不由得有些懊恼。
唐蜜摇了摇头，“不疼，有点儿凉。”
“哦。”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手下的力道还是又放轻了一些。
寂静的深夜里，柔和的灯光下，他一点一点的给她抹着药，眼神专注而认真，就像是在干着世界上最精细的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
唐蜜的脸侧对着他，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得到，他对她的那份温柔。
她抿了抿唇，轻轻的说道，“对不起。”
慕少堂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给她抹药，一直到全都弄好了，才开口说道，“觉得对不起，就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咬着唇犹豫了很长时间，慕少堂也没有催她，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最终，她还是开口说道，“是我奶奶。”
“你奶奶？”慕少堂意外的皱起了眉，他奶奶已经过世了，可是，在他的印象里，奶奶是这个家里最疼他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合不合理，奶奶都会满足他，从来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更何况是打巴掌？
唐蜜明白他的惊讶从何而来，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我怀疑过我不是她的亲孙女，还偷偷剪了她的头发去做过DNA检测。”
慕少堂心口微疼，他原本以为她是个孤儿，所以才会过的那么艰难，没想到她还有个奶奶，可是，一个能把自己孙女打成这样的奶奶，想必也不会疼她。
“其实，我小时候她对我挺好的，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她也会给我梳头，给我做饭，听我说话……”
“那为什么……”
唐蜜沉默了很长时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因为我害死了她的老公，害死了她的儿子儿媳，她恨我，因为我是个扫把星……”
“闭嘴！”慕少堂低喝了一声，脸色铁青，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他听不得她这样诋毁自己，他会心疼。
唐蜜就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强劲有力，通过单薄的衣衫传入她的耳中。
这些话她藏在心底很多很多年了，不敢说，也没有人说，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格外有一种倾诉的愿望。
“十岁那年，我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一名，爸爸妈妈很高兴，带我去城里的游乐场玩，谁知道半路上出了车祸……爸爸妈妈当场就死了，我因为被妈妈抱在怀里，幸免于难。”
慕少堂心疼的打断了她，“别说了……”他是一个外人都听着觉得心口发堵，更何况她是亲身经历？
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神恍惚，思绪也完全沉浸在了过去了回忆中，“他们跟我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可是我太伤心了，我很难过，我……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我真的不知道……”
她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爸爸妈妈的葬礼还没有办，爷爷却又因为心脏病发与世长辞，奶奶红着眼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骂她是扫把星，要赶她走……
她抱住了疼痛欲裂的脑袋，那一幕，直到过了这么多年，在她脑海里依然清晰得如同昨天，“要不是我吵着要去游乐场，爸爸妈妈就不会死，要不是我把这事告诉爷爷，爷爷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不是这样的！”慕少堂收紧了胳膊，将她的脑袋紧紧的按在自己胸前，“这些都是意外，不是你的错！唐蜜，你不是扫把星，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你，都不要你，你别忘了，你还有小天，还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