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来了客人,已在书房等候多时。”富平看着秦富鬓角翘起的头发,突然安静柔和的五官,缠绵在茶雾里,像窗外落日的余晖,总有让人惊艳不真实的美。
他心里涨的的满满的,喉咙上下一动,却说不出了话。秦富疑惑的抬头,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水光潋滟,富平和她对视一眼,慢慢低下了头。
“姓蒋,说是故人,与您也是同窗,专门过来庆祝您乔迁之喜。奴说您在休息,一时怕醒不过来,他说无碍,去了书房等您。”语气平淡无痕。
秦富挑眉,“蒋锐?”
富平不认识,所以没有回应,不过秦富并没有疑问的意思,她低头抿了口茶水,低声嘟囔,“踩着饭点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可惜了我红烧鱼。”
没说不见,富平了然,转身出去端热水。
秦富肚子饿的厉害,也懒得的走去书房,便遣了小奴去书房将人带过来。
不过片刻,一身浅蓝色长衫的蒋锐翩翩而来,或许是春意渐浓,所以为了应景,手里还执一把折扇。倒也没有学别人闷骚的在胸前摇来摇去,就捏在手里,等了这许久,面上还是不见恼意。
秦富嘴角嚼着笑意,在门外迎他,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蒋锐却抢先开口,“每次见师弟,总感觉特别亲切。”
眼里是促狭的笑意。
秦富便不好再假装客套,只能道,“大抵都是同门,师承一脉,都得师父另眼相看,所以觉得亲近。”
另眼相待?蒋锐在心里摇头,估计也是对你一人另眼相待罢了。又想今日苏佾专门遣人传话,让自己登门拜访秦富,左右看看,府上还有哪出不如意。
这几日,城里关于苏佾跟秦富的桃色新闻愈演愈烈,无论是和城桃林里的定情,还是瘟疫里的不离不弃,或是在宫里的袒护暧昧,都被那些瞎眼的口技说书人讲的活色生香,感觉身临其境,倒是让人不得不信。
苏佾的断袖之癖落实。
关键这两人还是师徒,现在闹出这样的花边新闻,简直是乱伦!可以想象,外面那些老古董又该是如何的谩骂。
若不是听说苏佾将要嫁人,王府喜气洋洋,红绫盖铺到了街头,估计这次苏佾定会被乱民从府中拖出,压在城外的护城河里浸猪笼了。
蒋锐倒是不歧视断袖,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一直敬仰崇拜的老师。他仔细打量一番秦富,见她脸颊红润,一身浅紫色高领长袍,嘴角三分笑意,气质灵秀,眼睛一转便是芳华,比和城看到时更添自信。
完全没有被抛弃的颓废样子。
蒋锐还以为苏佾让自己过来是安慰伤心欲绝的秦富。
“也别在外面站着了,蒋公子来的巧,午时我刚钓来一条特别肥嫩的鱼,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秦富受不了蒋锐若有所思的目光,总感觉心里发虚,故转移话题。
蒋锐惊讶,“师弟今日出城玩了?”不是说刚刚搬家,怎么还能去郊外游玩?
“没有啊。”疑惑,府里还乱着呢。
“那鱼是哪里钓的?”疑惑,不是说鱼是午时刚钓的?没听说城里有哪里可以钓鱼啊。
“哦,哪里用得着跑的那么远!我家府里就有一汪活水,里面的鱼儿肥嫩活泼,颜色还好看,蒋公子今日有口福了。”
蒋锐上前半步,“莫不是红龙鱼?”
“应该是了。”确实是红鳞,看上去也是十分漂亮的,又见蒋锐一脸纠结失神的模样,心里也是一紧,忙问,“莫不是这鱼有毒?”
蒋锐嘴角一抽,“没……”
还好,秦富松了口气,要不然老师就该有事了。
“今日府里有客人?”忽听一人声音由远到近,尾音挑高,蒋锐便察觉到对自己的细微敌意。
他扭头,便见一男子穿着红色长衫跨进院里来,他身姿挺拔,一根玉簪绾发,松松垮垮坠在脑后。眉眼飞扬入鬓,嘴角含笑,周身自有风华绝代,竟是从未见过的惊艳,难得是肆意桀骜,生的这般模样,也没见半点女气柔媚。
蒋锐“啧!”了一声,再扭头看秦富,猜测莫不是有了新欢,所以抛弃了自家老师,所以老师才会心灰意冷,决定嫁人了?
倒是将刚刚纠结红龙鱼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也免了介绍,只互相抱拳互相问好。
秦富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微笑着提议,“饭菜都上桌了,有什么话,倒不如等会儿再说。”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且不说这边蒋锐同柳岩松明里暗里的试探打量,那条红龙鱼炖的酥烂入味,倒是真的鲜美可口,三人各怀心事,手底下却半点不慢,一条鱼没撑多久便被瓜分完。
再说这边,秦富派人将另一条送去了王府,门房的听说是小侯爷送来的,自然是不敢怠慢,因为是踩着饭点来的,便直接带他去饭厅见了王爷和世子。
问起话时,提食盒的小奴面上便十分为难,踌躇片刻后低声回话,“午时我家公子在湖里钓了鱼,难得养的肥硕,肉质还鲜嫩,便说要送过来孝敬王爷。因为这鱼难得,所以……所以只请王爷一人品尝,没有旁人的份……”
府里的主子就两人,指名是给王爷的,那个旁人自然说的就是世子了。众人低头胡乱猜测,不由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后文。
小奴低眉看着角落里的香炉,掐金丝的梅花绕枝炉,放在那里丝毫不起眼,许久不曾挪过位置,炉底依旧纤尘不染。
王爷兴奋的挑眉,“果真?!”活了几十年,还从未感受过被人孝敬的滋味,心里十分慰贴,忙遣旁边的人去接过来。
小奴如释重负,忙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食盖一掀,香味便溢了出来,王爷招呼着让人将鱼摆在最中间,一边让人去烫一壶酒。
苏佾将筷子放在放在一旁,扫了一眼桌上摆盘整齐的鱼,感觉诺大的盘子还有点挤,果真是肥硕。
他侧头看地上跪着的小奴,黑色的双眸眯了眯,她总是那样别扭的人,半响抬手让他起来,问,“你家主子,可还有什么话交待?”
小奴起身摇头,依旧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