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格外清凉,穿着已被汗浸透的衣衫的雪薇即便在羽然怀中,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放下我吧,我自己能走,真的!”雪薇红着脸小声说道。
羽然一扬下颏,道:“那边有马车,到那儿我才会将你放开。……反正这儿又没有人。”
现在已是夜半时分,山上确实没有人,只有带着草木清香的山风和满天璀璨的星斗在陪着他们。
雪薇看看那辆马车。两匹拉车的马甩着尾巴,肩并肩站在一起,一匹悠闲地吃着草,另一匹抬起头,不知在看些什么。车辕上,一盏灯静静地亮着,将周围染上一小圈金色的光晕。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跑到这儿来?”雪薇轻声问道。
羽然嘴角轻扬,道:“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她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雪薇略一沉吟,还是撒了谎。她不想羽然为这种事情操心,更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再出什么乱子。
“那她来做什么?”羽然却很奇怪,似乎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雪薇道:“我也不知道。她就在一张帷幕后面看着我,然后尝了我做的菜,又让监赛官让我通过。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却闪动着,在想着什么。
走到车边,他将雪薇放了下来。“今晚你到我那儿休息,明天我让他们再送你上来。”
“王……王府吗?”雪薇吓了一跳,刚才那种昏昏欲睡的疲惫劲儿一下子都没有了。
“瞧你吓得!”羽然笑了起来,扶着她上了车,“怎么会是王府?我在这儿有一处别业,很近,我送你去那儿休息。”
雪薇这才放了心,点点头。半晌,又下定决心一般鼓足勇气问道:“你呢?”
羽然又笑了起来,道:“自然是回王府。我跟我母亲说今晚值夜,不管怎样都得来转一圈。所以还是要回去的。不然呢?”
雪薇脸腾地红了,不过,在昏黄的灯光下,羽然却是看得不甚清楚。
“进去吧,可以在里面躺一会儿。”
雪薇钻进车厢。
车厢里的确很舒服,她身子一沾那柔软的椅垫,立刻觉得绵绵软软的,两眼忍不住合上了。
马车晃晃悠悠她知道,可为什么还有被人抱着的感觉?……她想弄明白,可无奈眼皮实在抬不起来,只得将那种感觉当成了一个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抹光亮照在她眼帘上,刺得她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我怎么睡在床上?”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看看挂着的芙蓉纱帐,摸摸铺着的碧玉竹席,懵懵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是在马车上睡着了……难道他把我抱过来的?”想到此处,雪薇不禁红了脸。
屋子里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人。雪薇掀开帘子下床,一眼就看见床头架子上搭着的新衣服。
素白薄绫子的中衣,藕荷色的绉纱裙,丁香色的妆花纱短襦,还有一条缀着丁香结的秋芙蓉色绦子。
雪薇脸上漾起了微笑,手轻轻抚摸上去,心中泛起一丝柔柔的甜意。她又看见妆台上打开着一只妆奁,各色粉黛妆花钗环,满满地摆着,一柄桃木梳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镜前。
“笃,笃,笃。”三下很礼貌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请、请进!”雪薇忙拢拢有些凌乱的头发,却见进来的是杏儿。
杏儿笑嘻嘻地,先向雪薇请了安,便走到她身边道:“小姐,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
雪薇惊讶地点点头道:“是啊,你怎么会来到这儿?今天早上才来的话……也太早了吧?”
杏儿笑道:“怎么会是今早才到?楚姑娘和我昨天就来了!”
“昨天?”
原来她俩和雪薇分开之后,便下山去。在路上,她们碰见了羽然。羽然问清情况,便对她们说不必再回去了,在自己的别业里住着就是,到晚间还要将雪薇一同接回去。杏儿心细,惦记着雪薇穿的不舒服,便叫羽然帮忙带了新衣服过来。
“我说呢,怎么看着很合身的样子,原来是你想着的!”雪薇抿嘴笑着,一双眼睛晶晶亮。
“怎么,不是逍遥王准备的,小姐就觉得失望了?”杏儿调皮地笑道。
“你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雪薇涨红了脸,扬手要打杏儿。
杏儿忙抬手去挡,笑道:“小姐,别生气!衣服是我说的,可那结子是王爷送的。”
雪薇一怔,不再闹了,却回过头去,目光流连在深紫色的丁香结上,眼波间闪过一丝悸动。
“小姐,这儿离第四关其实不远,时间还充裕得很。我先伺候您洗个澡,换上衣服,然后咱们去吃饭。”
雪薇收回目光,点点头,跟着她去洗了澡,换上衣服梳好妆,然后去吃早饭。
楚小妘早已在吃饭的小厅里等着了,一见雪薇,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呼道:“好漂亮!比我那天给你装扮得还要漂亮!”
只见雪薇一身淡紫色的新装,蛾眉轻扫,眉眼盈盈;满头青丝因尚未干透,松松地挽着,有几分类似堕马髻。发髻处只插了一枝珍珠串的步摇,走动时前后摇晃,愈显得她婀娜多姿。
“这才是我家小姐本色!”杏儿不无得意地说道。
“好了好了,快吃饭,一会儿梳好头发上山去了!”雪薇可不像让她俩把话题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赶忙催促道。
楚小妘道:“方才王府里派人来说,逍遥王今天不来了,让我们自便。这里咱们可以随意进出,没有阻碍。”说着,她便拿出一块雕花的朱红色木牌,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那天他丢的木牌?”杏儿对这东西记忆深刻极了,一眼便认了出来。“难怪他说着东西重要得紧,原来是做这个用的!”她拿起来仔细端详着,然后放回桌上。
雪薇也看了看,递给小妘道:“给你保管着。……他有什么事情,今天来不了了?”
楚小妘道:“只说是宫里有事,别的没有说。”
雪薇点点头,三人便不再多说话,匆匆忙忙地吃饭,准备上山去了。
昨夜羽然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睡了没有多久,他便起床了,先去看过母亲,向她报了平安,然后便一边吃早饭,一边听人念着邸报。那些一般的事情诸如谁又升官谁又贬值,他并不在意,但听到“侵扰边关”四个字时,他拿着筷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你再念念,是侵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