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初的一个下午,凯莉打开奥普拉秀,正在播出的是对詹妮弗·芬尼·博伊兰的专访,她是缅因州科尔比学院的英语教授。凯莉不认识博伊兰,也不知她原名是詹姆斯·博伊兰。当奥普拉介绍她时,凯莉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事:一个漂亮、正常的女性,只不过曾经是个男人。网上看到的那些穿着异性服、戴着假发、化着粗糙妆容的男人形象一扫而光。詹妮弗可以为她带来正确的理解。
奥普拉读过博伊兰的自传《她不在那儿:两性生活》,这本书让她爱不释手。博伊兰生来是名男性,从六岁开始便觉得某些事出了差错,她看到的自己跟自己的感受不同,她觉得自己是女性。她告诉奥普拉:“我对跨性别的意识是我最早的记忆。但我知道他人一定会觉得奇怪、滑稽。所以我想,我要妥善处理,成为男孩、成为男人。”
她说,在她的现象中,自己一直是女性。在梦中,自己是女性。在私下里,家人不在时,她会穿着妈妈和姐姐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女性。“这是种极大的痛楚,”她说,“我知道这样偷偷摸摸、保持秘密很诡异。你知道一些事是大错特错、你下意识地就发现了。我觉得人对自己性别的认识是基于内心的。如果你有这种经历,你会知道。”
对凯莉而言,在她质疑自己对怀亚特的对待是否正确时,她需要的就是这种肯定,让她允许怀亚特在家穿着公主裙,或是带她去玩具反斗城的“粉色走廊”上玩耍。维恩还是觉得不舒服,但这是怀亚特的天性,凯莉如何质疑?
“我不想过这种另类的生活,”博伊兰告诉奥普拉,“我觉得我跟其他人都不同。就好像自己是世界上唯一有这种感觉的人。其实,仅在美国还有成千上万的青年跟我一样。一位学者曾说,这同多发性硬化一样平常,像腭裂一样普遍。美国乃至世界,很多人都如此,只是他们生活在沉默和羞愧中,怯于道出事实。”
当奥普拉问及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她说:“没人知道。我想应该是存在某种医学因素,从两三岁就有了。有人解释为孕六周的胎儿受到了母亲子宫荷尔蒙分泌的影响。”
凯莉心里也这么想,怀亚特的行为感受应该有某种医学解释。他的行为感受那么根深蒂固,即便在凯莉最脆弱的时刻,在她自责是不是自己对怀亚特的溺爱、让他自己选择玩具造成了这一切时,她都可以很快摒弃这些想法。怀亚特没有心理失常、没有生病,也不古怪,更不是怪胎。他做男孩不开心——这是根本,她的职责就是确保他可以得到所需的帮助、保证或是其他任何需要,来让他开心。
博伊兰的访谈让凯莉重拾信心。显然,她不是唯一一个需要搞清自己儿子想要成为女儿的原因的人。现在凯莉知道,或许有种协议,可以纠正这种认知失调。博伊兰对奥普拉解释,当病人从一种性别变到另一种,医生会遵守易性、跨性别者、无性别者健康注意标准。这一标准于30年前由海瑞本杰明国际性别焦躁协会制定。从根本而言,他们是一组医疗协议临床医生从业标准,帮助有荷尔蒙与外科手术变性诉求的病人改变自己的性别。这一全新的事物吸引着凯莉。现在她需要的就是可以找到某人、某位医生帮助怀亚特做这种手术。凯莉出门买了博伊兰的书。
“她一定可以成为怀亚特的偶像。”一天她对维恩说。
“嗯。”维恩听后没有什么反应。
一连几天凯莉把书放在茶几上,希望维恩可以看看。他没有。她又把书拿到了卧室。似乎有了效果。书没了,但维恩什么也没说。显然,他还没准备好谈这些。
双胞胎七岁生日时,凯莉觉得自己会找到两个孩子都喜欢的玩具。一天她发现怀亚特为电视上的某个卡通动作英雄着迷,并记下了观后感。10月份,在生日宴上,怀亚特和乔纳斯收到了许多卡通动作人物。乔纳斯很喜欢,但怀亚特却闷闷不乐。凯莉找不到原因。最后,她问他,难道他不喜欢每天看的电视上的卡通动作人物吗?是,他不喜欢,他喜欢的是那个卡通动作英雄住的漂亮房子。
凯莉明白了。关于怀亚特是不是跨性别者,她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她在搜索中第一次遇到跨性别者这个词,当时她没有跟维恩说太多,她不想给怀亚特贴上这种标签,把他分类,至少是在当下。孩子这么小怎么能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女孩?怀亚特七岁生日前,她总觉得怀亚特可以成熟,不再这样。其实,她根本不在意。她只想做儿子觉得正确的事。她很快成为分析别家孩子的专家,找寻她们一言一行中成长的痕迹,比如一个朋友的孩子涂了指甲油,或是喜欢穿姐姐的三角裤。但是其他男孩的行为只是偶尔出现,显然与怀亚特不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穿裙子、做公主、与彼得潘的温迪一起玩耍。同时,他又喜欢拳击、喜欢运动。但无论是他对自己的感觉,还是他玩得最久的玩具、他最喜欢的事物、他爱扮演的角色,却总是女性。凯莉不知道有哪个男孩跟怀亚特一样坚持自己的想法,一直表现得像个女孩。
不过,一直让她万分沮丧的是,自己在怀亚特生日上让他失望。她发誓,自己再也不要买那些维恩觉得怀亚特应该玩的玩具。这样太自私。第二天,他去给怀亚特买了他钟爱的游戏机,以及所有能找到的温迪、灰姑娘与桃乐丝玩具。